第二十八章 立誓

    “如今你在京中，母后还可暗中派重兵保护于你。你去了北江，就凭你手下那几个人，能保得住你几天？”

    “母后……”静王觑准机会，小声辩解几句。“两国互遣质子，料想也不至于会有加害之事。”

    “换成别人或许不至于，但你也不想想，北江的兰陵公主，是死在你的府里的！”

    这话一说，静王的脸色便倏地惨白。温柔见太后毫不留情地再次揭了静王心中最痛的那块疤，连忙跪到静王身后，说道：“太后娘娘，北江的清河王与王爷志趣相投，多有往来。他是兰陵公主的亲兄长，尚且如此，料想北江对于王爷也没有特殊的敌意。”

    “放肆！这是你说话的地方么，来人，将这没规矩的奴婢给我拖下去！”

    “母后！”静王一听，连忙过来要护着温柔。

    “太后娘娘！”在静王的帮助下，温柔奋力挣脱来人的胁制，从怀中摸出当初太后赏赐的凤家腰牌出来，高举过头顶，俯首振声说道。“当初太后娘娘将这令鉴赏赐给奴婢，说有什么事情，奴婢尽管来找太后娘娘说，奴婢今日便有话要说！”

    太后觑了眼温柔手中的令鉴，想起之前自己确实是说过这话，便抬手挥退方才得令入内抓人的侍卫，平声说道：“好，你说。若是让本宫知道，是你这丫头让王爷产生如此荒唐的想法，非治你的死罪不可！”

    温柔深俯首，说道：“太后娘娘，兵书上说，小人之计谋于晨昏，君子之计谋于长远。王爷留在京城，也是权宜之计，等来年及冠后，还是要离开京城。那么，去北江，或者其他封地，又有多大的差别。而且入质北江的话，有人要动王爷，至少还要顾忌到两国开战这一条。”

    “你的意思，也是希望王爷入质？”皇太后的声音冷了起来，仿佛已经认定静王会这么想，都是温柔窜掇的。

    “太后娘娘，王爷留在京城，在太后娘娘和凤家的荫庇之下不假，但是却也在皇帝陛下的监视之下，王爷根本无法动弹。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当世之时，若要建功立业，必先广纳门客。而如今的王爷，一举一动都为人所控，更别提开门纳客了。”温柔说着顿了顿，犹豫了半晌，终还是说道。“实不敢相瞒太后娘娘，曾有袁门中人登门拜访王爷，王爷都不敢接纳，直接将其赶走……”

    “袁门中人？”太后的神情果然一变。“此话当真？”

    静王看了温柔一眼，说道：“回母后，千真万确。”

    太后不由起身，来到静王面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怎么就将他赶走了？！”

    静王俯首道：“儿臣，不敢收。”

    温柔连忙补上一句：“幸好王爷没收，第二天，陛下便派人来打探虚实了。若非遣走，唯恐王爷早就没命了。太后娘娘，王爷留在京中，便是笼中之鸟。既然迟早放手一搏，何必蹉跎这两年。如今天下未定，智臣良将多未有主，不如早日远游，结交贤能……”正说着，便被一句嘹亮的“皇上驾到”打断了，连忙收身，靠边趴了，迎接圣驾。

    望帝进来，与太后和静王见过礼之后，温柔便见一双明黄色的缎靴停立在自己面前，头顶响起望帝低沉的声音：“怎么又是这丫头，又犯了何事？”

    静王连忙说道：“皇兄，与雪盅无关，是臣弟惹母后生气了。”

    望帝在太后座旁的位置坐了，示意静王与温柔都先起来，平声问道：“母后，明珠怎么了？”

    太后冷冷地说道：“你问他自己。”

    望帝的目光转向静王，静王半晌，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来：“皇兄，我……心里难受。”

    “因为紫玉的事情？”

    静王点点头：“还有兰陵。她们都死在我的身边，我每天看着她们曾经走过的路，坐过的椅子，我的心里……皇兄，我没法再在京城呆下去了，我想出去走走。”

    望帝轻颔首表示理解。

    “前些天在诗会上，我遇到了北江的清河王。我们志趣相投，对诗画的见解也相仿，颇有些相见恨晚……这几日听闻两国为缔盟要互派质子，所以我就想正好……”

    “正好什么？！”太后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便“乒乒”地一阵震动。“去北江，是去当人质的，你以为是去谈诗论画，游山玩水的？”

    静王退一步回来，低头，闷闷不语。

    “你知不知道你多大了，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太后的火气上来，又是一顿训。“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皓儿已经协助你父皇处理朝政了，珞儿已经领军出征了，偏偏是你，你……你不成器就算了，还要找事活活气死我这个老太婆么？！”太后想到伤心处，不由拂袖悲咽起来。

    “母后……”静王无奈，只能说道。“儿臣知道错了，儿臣不再提就是了。”

    望帝当是时对此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静王劝慰了太后几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明珠虽然及不得大皇兄、二皇兄他们的军事才能，但是明珠才思敏捷，文采风流，却是古往今来，无人可出其右的。母后只盯着明珠的短处看，而忽视他的才华，却也是不公平的。”

    辞别离宫回府后不久，凤家家主凤师南便连夜赶来。温柔忙将人都遣去准备茶水和糕点，由静王引了凤师南到内室谈话，自己则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袁门中人，可真的曾经登门拜访过？”凤师南果然是为此而来。

    “是。不过，被我赶走了。”

    凤师南沉默许久，他也是知道袁门中人，只有他们主动找人，而无处可寻他们影踪的。自来若得袁门中人相助，便如获至宝。只是不知这被赶走之后，有无去而复返的可能。“袁门中人识主有术，如今的南歧云帝，当初不过是个落魄乞儿，正是得了袁门中人的辅佐，才得南歧江山，成为一国之君。他既然相中你，说明……”凤师南心中微动，说道。“入质北江，或可一试，但是你门下无一能人，半步难行，如何去得北江？”

    温柔接着红梅端上的茶来，关上门，送进屋去。

    “明皓、明珞，都命丧他乡，太后如今只存你一个亲子，没有万全之策，我们绝不敢放你远行。”

    静王只是想着离开京城这伤心地，却从没有想过怎么保全自己的安危。此时自然答不上来，便回眸看看温柔，希望她能帮自己说上几句话。

    温柔接到眼神，迟疑了会，说道：“凤大人，奴婢有几句话想说。”

    “你？”凤师南惊异地看看温柔。“说来听听。”

    “两国既是互换质子，以巩固同盟，自然会力保质子的安全，那要提防的，一是皇帝陛下那边，二是南歧、西离或者其他国家的暗处加害。”

    “对于皇帝陛下那边，越是低调越好。陛下最乐意见着的，无非是王爷孤身随军北上，身周全是他的人。所以，王爷带的人越少，陛下就越放心，王爷就越安全。这样一来，就只须防其他国家的加害即可。以奴婢之见，一侍卫一大夫，侍卫挡明枪，大夫防暗箭，足矣。”

    “你想得简单。”凤师南轻斥道。“如此一来，不是还在拘限在他人的眼皮底下，如何发展自己的势力。”

    “为保安全，王爷只能低调行事，招兵买马这种事情，由奴婢去做就行！”

    “你？”凤师南再次质疑。

    温柔一挺胸膛，壮声说道：“奴婢可以在此向凤大人保证，一年之内，奴婢若是无法帮王爷招揽到百名食客，奴婢愿一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