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古代幸福生活在线阅读 - 第四百五十九章,朝花(一)

第四百五十九章,朝花(一)

    雨一停,天气骤然的热了起来,园子里的芭蕉树迅速抽了新叶,一人多高。一旁樱桃树上也结了累累的细小果实。

    沈玉妙从书房的窗户往外面望出去,一眼就可以看到芭蕉树与红色的樱桃,嘴角边就有了微笑,表哥看了这样的美景,晚上又要邀功了。

    她坐在书房里榻上,面前跪着五、六个身穿了官服的官员,正在请罪:“请王妃恕下官不查之罪。”

    榻上的红漆镶云母的小方桌子上,放了呈上来的一份口供,这是审问了那些阻拦泄洪的刁民的供词了。

    听了这几个官员这样说了,沈王妃只是拿了口供,又慢慢翻看了一下,语气倒是平和:“张大人,这为首的几个人中间,倒有一半是你田庄子上佃户,我想了,你家里也有不少人,当然不能个个都管得到,可是这件事情,你说该怎么处置呢?”

    不久前还为了斌税在大殿之上与沈王妃争论不休的张大人这一会儿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听了王妃这样问,赶快回答了:“请王妃治他们的罪名,治下官失查之罪。”

    “哦,”沈王妃淡淡了,又翻看了一下手里的供词,笑问了:“钱大人,梁大人,这还有你们家的人呢?”

    两个大人也是连连请罪,不敢说别的什么。

    沈玉妙不由得微笑了,这错又被我抓在手里了,表哥让人把供词送给了我,说让我自己看着发落。

    往外看了看天上的艳阳,窗户外有几株凤仙花,花瓣花叶俱被晒卷了,日头底下蔫蔫的。再看看房里地上跪着的几位大人,书房一角放了两大盆冰,早就换了竹帘,窗户也打开了,南北通风一点儿暑气也没有。

    可几位大人跪伏了,不时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汗,象是暑热难当的样子。

    只有沈王妃看了这日头暴晒了,心情格外的好,这日头太好了。头一天泄洪,第二天出太阳,不由得她不开心,心情很好的沈王妃把手里的供词放了下来,心平气和的对几位大人训诫了:“泄洪这样的大事情,也敢拼死阻拦,而且纠结成党。本来应该治杀头的罪,可是顺利泄洪,大雨又住,这是好兆头,我不愿意杀人冲了这好兆头。

    可是不惩治这些人,就会有人当我太好欺负了。”说到了这里,地下的官员们听了沈王妃在小炕桌子上轻轻一拍,都是心里一凛。

    “既然你们都让我治罪,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为首的重责一百大板,枷号三个月示众,看以后谁还敢这么大胆。”沈王妃一口气说下来,显然是有些上火,顺手拿了桌子上的凉茶,喝了一口,入口冰凉,是朱喜刚刚送进来,在新打的井水里拔过的。

    几位官员这一会儿只想到了自己是什么罪名,王爷差一点儿没有把阮大公子斩了,王妃及时赶到求了情。

    不管王爷是为王妃做人情也好,还是真的一时动了杀机也好,官员们自己回去细想了一下,几曾想到,没有几年,这位出身不好的沈王妃一连诞下了两个麟儿,在王府里现在是稳如泰山。

    也有知趣的人背地里笑话他们这些不识趣的人:“王爷一直不就是很宠爱王妃,跟她碰什么,再说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张大人此时官阶最高,他战战兢兢的再次请罪了:“臣等有罪,请王妃重重治罪。”

    沈玉妙到了此时,觉得自己不必要再客气了,淡淡道:“你们自己拟了请罪条程来,每个人罚俸三个月吧。”

    看了官员们叩头,沈玉妙放下了手里的红岫折枝茶碗,说了一句:“都回去吧。”

    朱喜在外面看了官员们都小心的退了出来,这才进了来,重新换了刚在井水里拔过的凉茶,又回了一句:“淮王刚刚到了,要见王妃。”

    淮王是刚到了不久,他一个人回去在家里辗转反侧了,想了南平王妃一颦一笑,想得不行,就借了回她的话跑来了。

    一到王府,就先问了王爷在做什么,王妃在做什么?朱子才引了淮王进来,回了他的话:“王爷在园子里招待驸马武昌侯,王妃在外面书房里会人。”

    淮王就笑道:“那我就走一个顺路吧,先在外面书房里见了王妃,再请了王爷出来。”朱子才就把淮王引进书房来。

    只候了一会儿,就见朱喜来请了:“王妃请淮王爷进去。”

    淮王满面含笑了,他今天是着意打扮了过来的。他算了时间,是昨天夜里到的,在驿站里下了榻,要了热水好好沐浴了,换了一身淡青色绣了整枝兰花的夹袍子,腰间白玉带,足蹬黑色新丝履,自己又看了一下,浑身上下透了精神,这才随朱喜往书房里来。

    进门以前很是欣喜,美人儿今天不知是什么打扮,进来了见了她坐在临窗的锦榻上,淮王先就弯腰行下礼来。

    沈玉妙看了淮王走进来,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今天打扮得淮王自己都觉得倜傥了,她一听淮王来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淮阳郡主的亲事是如何订的,淮王应该是来给我回话的,不然他为什么隔了这几天就跑来了。

    沈玉妙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给淮阳郡主送什么东西去添箱,自己又是一个贤惠人。

    她站了起来还了礼,分了宾主坐了下来,淮王这才欣喜的看了南平王妃今天的衣着,沈王妃今天也是一样绣了兰花的罗衣,是一件象牙色的衣裳,在袖口衣襟处绣了小小的兰花,一朵一朵的开放在她罗衣上。

    啊,我与美人儿今天真有灵犀。淮王这样想了,更是笑容满面。沈玉妙看了他这样的笑容,也是含笑了,淮王一定说的是我喜欢听的,不然为什么要来。

    老于世事的淮王当然不会一下子就如她所愿,不然以后还怎么有借口来见南平王妃。他一个人在家里神魂颠倒想了,美人儿看了我眼中那一丝怨恨,想多了,觉得比她的笑靥更要耐人回味。

    美人儿要淮阳出嫁,这是小事一桩。王公贵戚们,对于族中出色的女人,当然亲力亲为的安排亲事,哪一家都是如此。

    淮王心想了,就是这一会儿要我的rou,我也割一块儿给美人儿去了,只怕割给了她,以后翻脸不认人了可怎么好。

    淮王含笑了:“王妃交待我的事情,我回去办了,今天特地来回王妃的话来。”看了美人儿红晕双颊上显了两个小小酒窝来,莺啭一样的声音:“有劳王爷。”

    “只是这件事情,还需要时日啊。”淮王语调一转,带了几分沮丧了:“淮阳是我族妹,而且才名早有。养成了她一向目无下尘,她听了王妃为她许的两门亲事,满意是满意了,不过她挑花了眼,要从中选一,还需要时日啊。”

    沈玉妙差一点儿没有岔气,看了淮王收了自己唇边笑容,一时怔怔了,淮阳郡主目无下尘?是不是一定要是表哥她才会一听就成。

    这两门亲事都是难得的,她还要挑选,她真的当她自己是谁?哼,挑选是假,还等了表哥变了心思才是真吧。

    她认真看了淮王一眼,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兄妹两个人商议的主意?沈玉妙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了,她没有想到淮王会打她的主意,只想了淮王还是想与表哥联姻。

    淮王这一会儿心花怒放了,欣赏了美人儿由喜到嗔的神色,更是让人留连了。他心里暗喜,亏了我好计策,不然怎么能欣赏到这样的丽色。

    淮王在家里,已经是压了淮阳郡主,让她今年一定要择人出嫁了。他打算逗得美人儿气苦了,再让她高兴一下。

    沈玉妙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情绪,朱宣说是她的心病,果不其然,已经是她一块很深的心病了。

    现在让她觉得有威胁的就是淮阳郡主了。她冷静了下来,再看到淮王看了自己,嘴角边和眼睛里的笑意,更觉得是他从中在作梗。

    沈玉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要防备的并不是淮阳郡主,要防备的应该是眼前这位看了俊秀之极的年青王爷,联姻这件事情,事后多次旁敲侧击问了朱宣,朱宣被逼无奈,再一次实话实说:“确定是淮王找上表哥的。”一直说的都是实话,只是妙姐儿不信。

    沈玉妙这一会儿更是恨得不行了,有我在一天,淮阳郡主一天不要想了进来,除非我死了。

    她低了头咬了咬牙,换了笑容才抬起头笑道:“听说郡主是王爷的族妹?”淮王忙笑回了:“是我的堂妹。”

    “王爷真是眷顾亲友了,郡主的亲事一力承当了,一直尽心尽力的。”沈玉妙含笑了,说的象是真心实意了,不带半分烟火气。

    淮王只顾看了神思昏昏,倒没有听出来是在讽刺自己,他笑道:“淮阳上面,只有我一个寡婶尚在,别无其它亲人了,这亲事嘛,当然是我要为她cao办的了。”

    如果手里有把飞刀,眼前又可以的话,沈玉妙一定冲了淮王扔过去。这不是明摆了说了淮阳的亲事是由淮王来摆布吗?

    沈王妃这会儿气得不行了,一句话也不想再跟淮王说了,也不想再对了他装出笑脸来。她笑着道:“王爷今天来,想来一定还有事情要见表哥。郡主的亲事我只是尽一点儿心意罢了,挑选是应当的,她挑选好了,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王爷再来对我说吧。”

    然后手里端起了茶碗。

    淮王愣了一下,正说的高兴,美人儿这就端茶送客了。他一下子意识到了,美人儿是生气了,这正应了他的初衷。

    “王妃为淮阳cao心,是她的福气,等她选好了,我再来见王妃。”淮王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告辞了出来,出门了,一面细细品味了美人儿的神色,一面心里好笑不已,端茶送客撵人走这种事情,我还真的是很少能遇得到。

    今天就遇到了一次,淮王把美人儿端茶,那玉臂从袖子中微露出来了一截,看上去雪一样白,又细想了一回。

    书房里沈玉妙气了一回,对淮王是重新打量了,突然觉得淮王和淮阳郡主实在应该是兄妹两个,一点儿也错不到别人家里去。

    一个贪图权势,没有成亲就乱跑来,一个在表哥拒亲以后,还是推推托托的不肯就此罢手。

    正在乱想一气,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嘻笑声。听了这声音,沈玉妙也笑了,外面来的人一定是陶秀珠和高阳公主。

    朱喜高打了竹帘,进来的却是陶秀珠,高阳公主还有尹夫人。三个人一起笑着进了来,手里都拿了团扇,笑嘻嘻道:“你会了快一上午的人,说你会完了,还在书房里不出来,我们想了,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好的不成,就一起来看看了。”

    对了她们,再不开心的人也开心了,四个人坐在书房里,陶秀珠把书房看了一个遍,笑道:“这里面有什么好,咱们出去玩去吧,这园子比你西山的房子还要大呢,我要是你啊,就一直住在这里。”

    尹夫人也张大了眼睛把书房看了一遍,笑着对妙姐儿道:“回去我也要对丈夫说了,王爷书房么,我也进去过了。”

    四个人又一起嘻笑了一会。约了往园子里来,走在路上的时候,沈玉妙问了跟的人:“说表哥一早陪了驸马在园子里呢,在哪一处,我们倒是避开了才是,咱们单独玩了才是好呢。”

    这里面几个人,高阳公主是不愿意见朱宣的,陶秀珠觉得南平王总是板了脸不中看,尹夫人是怕王爷的,所以倒是避开的好。

    跟的人还没有回话,高阳公主笑道:“说淮王来了,陪了淮王出去了。”陶秀珠笑道:“他们呀,一定是没有去好地方,我在隔壁房里,看了武昌侯回来换衣服,说去什么。。。。。。”

    高阳公主不当一回事的说了一句:“绣春坊。”沈玉妙糊涂了,这是个什么地方,一听就不是个好地方。

    尹夫人笑道:“这个你们都不知道了,我知道是哪里,这呀,听说是个好玩的地方。”陶秀珠立即就笑问了:“怎么个好玩法?”

    尹夫人看了看身后跟的人,高阳公主和陶秀珠一起说话了:“你们退后了。”才听了尹夫人悄声笑道:“这呀,里面可以听人唱小曲儿,还可以喝酒,听说还可以香别人的小嘴儿。”

    另外三个人哦了一声,全明白了。沈玉妙与高阳公主互相看了,面面相觑,怎么去这样的地方去?

    听了尹夫人有些遗憾:“只是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尹夫人穿了男装街上乱跑的时候,时常对了这些地方有些羡慕了,有时候问了尹勇,里面是什么样子,里面的人长得漂亮不?尹勇当然是不会告诉她。

    陶秀珠格的一声就笑了,用手中绣了猫扑蝶儿的团扇一一点了其余三个人,笑道:“你们敢去吗?我们也去看看吧,或许还可以吓他们一跳,没准儿抓个正着。”

    尹夫人第一个赞成,可还是知道自己说话不算话,希冀的看了妙姐儿,然后求恳的看了高阳公主,小声道:“咱们也去看看去吧。”

    高阳公主也心动了,如果是在京里,想有这样的乐子真的是找不到。她看了看彼此都是彩衣,笑道:“听说这样的地方只让男人进去。”

    尹夫人一看公主也松了口,立即笑道:“我有小子的衣服,我去换了来,你们可以穿妙姐儿的。”

    当下一说就成,尹夫人让人回家去快拿了自己的衣服来,立等着在王府里换了,好陪了公主,王妃,姚夫人出门逛窑子去。

    说不想去,沈玉妙也是想去的,还有这么多人一起去,她想看一看,表哥伤病好了,以后难道又不改风流了。

    四个人兴冲冲的换了衣服,高阳公主带了一个心腹的宫女,妙姐儿只带了乌珍,朱禄要跟着,被陶秀珠给说回去了:“天天就跟着,今天偏不要你。”朱禄还只得陪笑了,难得的碰了一鼻子灰,在京里陶姑娘一来,就时时要提了心,怕她带坏了王妃走了规矩。

    四个俊俏的小子坐了一辆马车上,高阳公主的车夫赶了马车,尹夫人在车上指了路,兴冲冲的往绣春坊来。

    陶秀珠在车上出了主意:“何必一进去就去抓他们去,咱们先乐完了,这会儿要吃午饭了,听说这样的地方都有好吃好喝的,咱们吃饱了喝足了,有心情再去抓他们也不迟。”

    另外三个人都是同意的。抓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打着抓错的名头跑来自己乐罢了。

    四位少爷在街口下了马车,一起往这烟花风流巷子里进来了。

    这一条街叫花子胡同,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倒是弄不清楚了,但是这个花子胡同,一点儿叫花子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这个城里,朱宣最赚钱的一条街道。

    每天的税金都是丰厚的。朱宣先是陪了驸马在园子里逛,后来淮王来了,朱宣就带他们出来了,淮王并不是好色之徒,他刚晋了藩王,脚根没有站稳,人也并不轻浮,也不好这一口儿;齐伯飞更不是个好色之徒了。

    只是淮王要看一看南平王治下最赚钱的一些街道在哪里,朱宣就带了他们来了。几个男人去喝花酒,真是觉得象渴了喝碗茶一样轻巧。

    既然来了,当然是不会白来一趟,这一会儿三个人占了一大间敞厅,淮王打量了这个地方,富丽堂皇赛过了一般中等人家。

    脚下是织锦的地毯,厅内清一色儿是红木桌椅,送上来的点心,有几色是地道的扬州细点。淮王心里为她们盘算了,这个地方一晚上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烟花之地,从来是日进斗金。

    眼前是四个歌伎曼舞了,一角坐了四个也是姿色艳丽的乐伎,身子随了手中的箫管或曲笙而轻轻晃动了,别是一番景致。

    这是淮王,朱宣才带了他们来这里,如果是小蜀王,朱宣还不会往这里带。这个地方是这里最出名的一家了。

    美色当前,怎奈淮王心里想的还只是南平王妃,他看了坐在一旁的南平王,心里意马心猿了:如果是我娶了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忍心丢了她一个人往这里来。

    一曲终了,歌伎们退了下来,其中的一个又上来了请点歌舞。今天来的客人象是来头很大,这些人也不敢胡乱有什么举动了。

    有钱的大爷们来这里扔一百两银子,听几支曲子,朋友谈谈心喝喝酒也是有的。不是一定要过了夜去。赚钱不一定要卖身。

    听了一会儿,跟了朱宣出来的是朱寿,急忙的走了进来,凑到了朱宣身旁:“王爷,楼下象是王妃来了。”

    朱宣不由得愣了一下,看了眼前的歌舞,好是好了,总是烟花女子,想想还是有些恶心的。

    他看了看听曲子的淮王与齐伯飞,没有惊动了他们,起身来随了朱寿走了出来,才问他:“你不会看错了吧?”

    朱寿道:“奴才肯定没有看错,黑脸的乌珍跟了王妃,还有跟公主的人。”朱宣不高兴了,道:“你带我去看看去。”

    楼下沈玉妙一行正高乐着呢,一进了这条街,眼前到处是花红柳绿,浓妆艳抹的烟花女子倚门相邀了,两边朱楼翠阁,别是一番景象。

    一阵阵香风熏得鼻子都有些难过了,四个少爷嘻笑着进来了,哪一家都是主动过来请了:“我们家的姑娘最贴心,少爷进来喝杯茶。”

    一个歪戴了帽子的大茶壶陪了笑先过来了:“少爷去我们家乐去,我们就是前面的玉春楼,姑娘们都侍候的好。”

    四个人互相看了,手拉了手只是笑。又有一个一身绣花衣服的男人也过来了,他昂藏七尺了,却是一身绣花的衣服,让人一看了就想发笑。

    他也是一脸笑眯眯过了来,弯了他那高高的个子:“少爷到我们家去,我们家的红玉姑娘是这里的大红牌。”

    前一个歪戴了帽子的就不干了:“张老三,你们家的红玉一身脏病了,还敢说是头牌。”张老三上前去就给了他一拳:“让你胡说八道。”

    四个少爷逛烟花胡同,先就引了一场混战。四个人携手站在了一旁,看了他们打完了,才笑眯眯一起说了一句:“我们要去绣春坊。”

    绣春坊有什么好,当然是不知道。但是南平王宴请人在那里请,当然要去领略一下。。。。。。

    四个人由高阳公主的车夫开了道,好不容易才到了绣春坊门口。

    朱宣在楼上是一个敞厅,她们在楼下是一个大敞厅,一进来,先丢了一百两银子下来,不一时儿,点心茶水,乐伎歌伎都进来侍候了。

    然后又进来了四个玉人,一个人身边坐了一个,都是媚笑了,亲手送了茶碗到唇边,或是手剥了水果送过来。

    高阳公主放心的闻了一闻,身上香粉居然味道纯正,贴过来的那身子也柔软温香。她偷偷的问了身边的尹夫人:“我不会啊。”高阳公主不会调戏人,也不会嫖。

    尹夫人正搂了坐在她怀里的那个妓女的腰,正吃她喂过来的瓜子吃得痛快。也悄声回答了一句:“你亲亲她的小嘴也行。”

    高阳公主有些恶心,看了一个一个都是容貌不错,嘴上的胭脂也是嫣红逗人,可是要去亲,还是恶心。

    尹夫人又悄声说了一句:“要不就摸摸小手。”高阳公主想了一想,摸摸小手是行的。她看了陶秀珠,正拉了身边妓女白晰的手,毛手毛脚的问人家:“你皮肤真是嫩啊,用的什么香粉。”

    再看看南平王妃,也正在吃别人剥好的水果,嘴里含了一枚樱桃,手却端了人家的白晰下巴,也正在调戏别人。

    沈玉妙是想认真看一看这里有哪里好,表哥要在这里请人。

    高阳公主左右看了,看了每一个都象是比自己要会的多。

    一瓣柑橘送到了高阳公主面前,身边妓女娇笑道:“少爷请用这个。”四位少爷看了都是雏儿,四个妓女心里都高兴了,一看这一身的打扮和进来丢银子的架势,一定是从家里偷了钱出来花用的少爷。这样人的钱最好哄。

    公主看了她手上红艳艳的蔻丹,还是张了嘴吃了。

    四个假少爷摸了一个不亦乐乎,陶秀珠已经答应了贴了她的妓女:“晚上为你摆桌酒,请这几位一起来吃。”陶秀珠这一会儿头晕晕的,这个真好玩,一下子就忘了是她提议了来抓南平王,驸马的错儿的,现在别人的错还没有抓,自己先这样了。

    然后另外几个妓女也缠了她们一一摆酒,朱宣就在这个时候大步走了进来,进了来先站住了,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

    厅上歌舞依就,旁边侍候的人过来点头哈腰:“这一定也是少爷的朋友,请一起坐了。”朱宣一看的确是妙姐儿几个人,心里突然就觉得很是滑稽可笑。

    可是眼前这情景不教训也不行,一看面前这个点头哈腰的人,朱宣举起了手,朝脸上就给了他重重一巴掌,把那个人打得踉跄了几步,跌到了歌女身上,撞得那个歌女就是一声惊叫。听朱寿在后面轻喝了:“不要再唱了。都退下去。”

    敞厅里一阵慌乱了,乐伎们一看不好,赶快贴了墙角往后靠了慢慢往厅外溜,看了这位打人的爷气势,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砸场子的。

    四位小少爷正在香薰鸳梦之中,听了这一声清脆,“啪”的巴掌声,再听了一声惊叫。四个人都呆住了。

    歌伎退了下去,敞厅中站着南平王,面无表情的看了这厅里的一切,眼睛慢慢从高阳公主,陶秀珠,尹夫人脸上一一扫了过去,最后停在了妙姐儿脸上。

    四位假少爷都惊呆了,原来是抓别人错的,这一会儿弄的象是自己错了。高阳公主脸羞得通红,陶秀珠倒不脸红,只是赶快把贴了她坐的妓女推开了来,妓女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刚“哎哟”了一声,朱宣就看了看她,就老实坐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声音了。

    唯一真正害怕的是尹夫人,她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最羞惭的是南平王妃,她看了朱宣的脸色,两个人四目相对,朱宣看了妙姐儿身边还坐了一个艳妆妓女,走过去一把抓住手往一边就是一甩。

    厅中又是尖叫声,沈玉妙看了表哥轻轻一甩,那个妓女就摔到了墙上去了,一个人贴了墙只是哀哀哭泣了,也没有人敢理她。

    另外两个贴了高阳公主和尹夫人坐着的妓女也怯生生的赶快站了一边去了,再也不敢贴了少爷了。

    朱宣就站在了妙姐儿面前,两个人中间全无遮拦了,朱宣就定定的看了她,一头乌油油的青丝挽得油光水滑的,用云纹的束发金冠和一根杏花天的方头金簪子束了头发,两边鬓角没有一丝儿乱发,显得小脸儿更是白如羊脂玉。

    这束发金冠和金簪子是今年妙姐儿过生日,问她要什么,她淘气就要了这个。

    再看身上穿了一件青色丝衣男装,是自己做衣服的时候,妙姐儿跟了做的,朱宣不知道自己是发怒好还是好笑的好,为她弄了这个,逗了她玩,现在看了是方便妙姐儿跑来青楼嫖妓的。

    沈玉妙多少是有些慌乱了,她偷眼看了挨了表哥一巴掌的人,正用一块手帕擦了嘴角边的血。沈玉妙慌乱心一起,就更慌乱了,她赶快象平时一样把头垂下来,朱宣伸出了手扳住了她小脸,又抬了起来,看了她眼睛里的慌乱与恳求,南平王觉得这事情怎么这么滑稽。

    妙姐儿的恳求眼神,是怕我在这里发脾气,可是我在这里发脾气,我自己也一点儿脸面也没有了。

    朱宣还没有想好怎么教训她,身后传来了齐伯飞愤怒的声音:“太不象话了!”

    齐伯飞是偶然站出来透透气,结果看到了高阳公主的车夫。院子本就两层楼,楼上看楼下,看得更清楚。

    高阳公主也羞得不行了,来抓人错的人结果都弄得象是自己做错了。齐伯飞大步走了过来,一把紧紧抓了高阳公主的手腕,气恼的喝了一声:“你跟我出来。”连拖带拉地把高阳公主带了出去。

    自从成亲以来,齐伯飞第一次这么粗鲁。高阳公主忍了痛,小步快走了跟在他的大步后面。。。。。。不然就是被拖着走了。

    朱宣看了他们出去了,又把眼光放到了妙姐儿身上,手里还紧紧捏了她的下巴,沈玉妙赶快小声说了一句道:“表哥,公主回去了,我们也回去吧。”

    朱宣哼了一声,松了她的下巴,看了她白玉一样的下巴上已经被自己捏得泛红了。犹不解气,伸手掐了她的脖子后项,硬生生推了出去。

    乐伎溜了出去,已经找来了护院的人:“有人来砸场子了。”几个大汉还没有进来,就被朱寿拦了下来。朱寿一抬手就是一锭大银抛了过去:“我们小少爷偷跑来了。我们爷和少爷在生气呢,不关你们的事。什么损失一会儿点清了赔你。”

    几个护院一听就笑了,不懂事的少爷往这里来,哪一家大人碰到了都是生气的。这样的事情时时都有。几个护院收了银子就站在了这里等了看笑话。

    淮王看了齐伯飞大步流星往下来,象是有什么急事,也跟着下来了,他站到了一旁,看是看了齐伯飞一脸火气拖了一个人出来,倒还没有认出来是高阳公主。

    淮王在京里也没有见过高阳公主几面。再听了里面一声尖叫,伸了头去看,就看了自己一直放在心里的美人儿,看了南平王手捏了美人儿小巧玉润的下巴,淮王差一点儿就进来劝了。

    后来想了一想,美人儿这样狼狈,一定不希望让自己看到。淮王一眼看去,美人儿小子的打扮,更是有如小小临风玉树了,比王妃的妆束还要让人心动。

    然后就是南平王掐了她的脖子后项带了出来,淮王看了真是心痛。

    沈玉妙很没有面子的被朱宣掐了脖子给弄出来了,外面看的人不少,沈王妃觉得真没有面子,可这一会儿比没有面子更重要的是,是表哥弄的人生疼。

    齐伯飞拖了高阳公主出来了,一把把她抓起来,塞到了马车里面,“平”的一声关上了门,自己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车夫战兢兢坐在了一旁,齐伯飞举起了鞭子对了那马就是一鞭子,赶了马车先回来了。

    南平王拉了妙姐儿出来了,正好还有齐伯飞的一匹马,他抱了玉妙上了马,什么也没有说,自己上了马,带了妙姐儿回去了。

    厅上只剩下了陶秀珠和尹夫人两个人,门口站了淮王,淮王先是看着,这才想明白了刚才齐伯飞带出去的是谁,南平王妃都来了,那一位狼狈出去的一定是高阳公主殿下。淮王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名门闺秀逛窑子,这事实在是太滑稽了。陶秀珠这一会儿回了魂了,她是没有怕的人在这里,对了还呆若木鸡的尹夫人还笑道:“这下子,我们两个人可以一个人有两个了。”

    尹夫人还没有来得及回话,淮王彬彬有礼的过来了一步,笑道:“我看,我还是送两位回去最好不过。”

    眼前这两位也是杏眼桃腮了,一看也是女子。

    陶秀珠不乐意地问了一句:“你又是谁?”淮王看了一看这烟花之地,只是笑了:“回去再容禀告了。”

    淮王送了陶秀珠和尹夫人出来了。等到淮王出了门,只有两匹马了,一匹是自己的,一匹是跟了自己的人的。他看了身后两位姑娘,对跟的人道:“去雇马车去,轿子也行。”

    尹夫人也是也有些怕他,因为不知道他是谁,而且自己带了妙姐儿逛窑子,王爷现在是发现了,回去如何对尹勇解释还是一件大事情,这一会儿看了谁都怕,她身上现穿了小子的衣服,当然是哪里都能走动了。

    尹夫人笑嘻嘻的对了陶秀珠道:“我先回去了,我认得路的。”不等淮王说什么,往人堆里一钻走了。

    只余下陶大姑娘无奈的看了淮王,只能说了一句:“给我雇轿子去。”淮王忙笑着答应了,看了轿子雇来了,亲自送了她上了轿,这才上了马跟在了轿后往南平王府里来。

    一路上担心不已,南平王会怎么发落美人儿。。。。。。

    送了陶秀珠到了王府门口下了轿,看了从人开发了轿子钱,淮王这才微笑了:“本王淮王是也。”

    眼前这位容貌俏丽陪了南平王妃一起去逛窑子的姑娘一定是南平王妃的好友,一定知道美人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陶秀珠听完了,没有等淮王再说话,赶快就行了礼:“多谢王爷。”转身大步就走了进去了。心里盘算了,这个淮王舌头长不长,要是传到了京里去可就不好听。得让妙姐儿和公主交待了他,让他闭上嘴装作没看到。

    如果是不往京里去的人,陶姑娘是不害怕的,可是这人是淮王,这个事情就很难说了,淮王白送了陶秀珠回来,只落得陶大姑娘决定以后见了淮王就当作从来没有见过。

    一面往里面走,一面心里想了:我穿了小子的衣服,以后淮王未必就能认得出来是我。

    陶秀珠把淮王丢在了门口,一个人进了来,先找了妙姐儿,说与王爷回房去了,当然是不方便打扰的。

    再问问公主,说与驸马在房里。陶秀珠小心的把耳朵贴在了高阳公主的房门口,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得闷闷不乐的回到了自己房里,心里埋怨了,一个人出来就是不如别人成双成对的好。

    然后又担心了,南平王那个人看了象是脾气不好,一进来就举手打人,凶神恶煞一样,妙姐儿这一会儿不知道是怎样了。。。。。。

    唯一的一个不烦恼的人就是陶大姑娘了。

    朱宣带了妙姐儿回了来,一路上一个字都没有说。二门外,把妙姐儿从马上抱下来,把她放到了地上时,低头看了她脖子后颈,刚才被自己掐得又是通红一片。

    朱宣板了脸,拉了妙姐儿的手一路回到了房里来。沈玉妙觉得这样也不是事情,她在路上试着拉了朱宣的手站了不走,笑嘻嘻喊他:“表哥,”在这里说总比在房里当了丫头们发脾气的好。

    朱宣把她强拉了回来,面沉如水,连答应一声都没有,直接就强拉了进房来。身边的妙姐儿不时的看了自己,跟了自己小跑了走。

    朱宣这才把步子放慢了,心里还是觉得滑稽的不行,想了刚才那一幕,不知道这算什么,妙姐儿去逛窑子,偏偏又被淮王,驸马给看到了。真是。。。。。。。没法说这种感觉。

    沈玉妙一时无计可施,喊表哥也不理,只能一脸的乖巧相跟了进来。两个人进了房里来,朱宣看了妙姐儿怯生生的样子,可是自己总得先出出气再说。

    先喊了如音进来:“王妃的男装全部收拾了来。”然后自己坐了,看了妙姐儿手指了地:“跪着去。”

    如音不知道这又怎么了,赶快低了头答应了去收拾王妃的男装

    沈玉妙左右看了,象是没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救自己,再一想了,是表哥先去的。我不过是跟了去。

    从先后顺序上来看的话,是因果关系。表哥不去,我们就不会去。所以错在表哥身上。看了表哥,只是没有表情了,眼睛深深的看了自己,并没有象要发怒的样子。

    这一会儿有点怕表哥,不过是被他刚才打别人那一巴掌吓的。

    沈玉妙再看看这地,虽然说夏天热,可是也没有必要跪冰凉的地来凉快一下。她正在磨蹭着,快手快脚的如音抱了王妃的一堆男装进了来跪下来:“王爷,都在这里了。”

    朱宣看了一看,说了一句:“还有束发的头冠呢?”青芝赶快也收拾了来,几条玉板带都是玉妙心爱的,一起送到了朱宣面前。

    朱宣随手拿起来一条玉板带,“啪啪”掰成了几段,如音青芝一起吓了一大跳。这是王爷为王妃做的,现在全变成碎玉块。

    看了王爷又拿起来一个束发的金冠,“当”的往地上一扔,抬起脚来一脚踩成扁扁的。沈玉妙心中气苦,看了自己心爱的东西被表哥这样收拾了,委屈的不行。

    朱宣这才对如音、青芝吩咐了:“把衣服烧了,别的东西都送到我书房里去。以后不许再碰一下。”

    如音、青芝赶快答应了出去了,两个人在房外对看了一眼,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房里朱宣继续发落妙姐儿,看了她垂首站了,又说了一句:“跪着去,妙姐儿。”

    心中气苦的沈玉妙看看自己心爱的衣服都没有了,脾气上来了,说一声:“好。”一屁股坐了下来,随便盘了腿,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看了坐在锦榻上的朱宣。朱宣是居高临下,也端坐了看了这个淘气丫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朱宣突然没了脾气,斜倚了迎枕歪了下来,斜了眼睛看了地上坐着的妙姐儿,收了她的衣服和装饰,正委屈的不行。居然还有委屈?

    朱宣拿手就轻轻拍了身边的锦榻:“上来,跪这里。”沈玉妙看了炕桌子上变成了碎片的玉板带,不客气的一掠衣袍上了榻,在朱宣身边坐了下来。

    朱宣把手搁在了妙姐儿腿上,闭了目在养神。沈玉妙坐得太近了,过了一会儿腿曲得难过,伸直了腿架到了朱宣身上。

    朱宣轻轻嗯了一声,手又握了她的脚在手里随意握了。

    沈玉妙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朱宣,象是火气过去了,她一心里委屈,看了表哥歪着正舒服,我也歪着去。收回了脚踢了踢他道:“表哥,过去一点儿。”朱宣就往一边让了半个迎枕出来。

    沈玉妙睡了下来,朱宣搂了她的肩头,为她轻轻揉了刚才掐的地方,还是闭了眼睛问了:“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沈玉妙一躺下来,也觉得有些困了,道:“表哥不是也去了。”

    朱宣也觉得有些困意了,道:“表哥是陪了淮王和驸马去的。”听了妙姐儿回答了:“我是陪了公主去的。”

    朱宣道:“公主喜欢去那种地方?”她去了也没有办法嫖去,想想刚才四个小姑娘一个人或搂或贴了一个妓女,还一脸的得意劲儿,好象邯郸学步一样。

    沈玉妙道:“表哥去了,驸马去了,”她不想提淮王:“公主要去看看去,我也想去看看去。表哥你病好了,是不是又要隔上个几天就不回来了?”

    朱宣道:“要往军中去,一天赶不回来。”沈玉妙又追问了一句:“真的吗?”她困意更重了,又说了一句:“我也要去军中去,表哥刚好了,我要陪着你。”

    朱宣轻轻嗯了一声。他轻拍了妙姐儿的背,两个人都昏昏要睡的时候,沈玉妙又说了一句话:“今天没有玩好,就被表哥搅了。”

    朱宣道:“是你搅了表哥,还是表哥搅了你?”沈玉妙翻了个身子,伏在了榻上道:“我们本来是要去搅你们的,可是表哥先搅了我们。”

    朱宣在她耳朵上又提了一下,沈玉妙已经是睡意渐来了,扭了一下头挣脱了他的手:“睡觉呢。”

    如音过了一会儿,听了房里没有动静,进来看一看,王爷夫妻相拥着就在榻上睡着了。

    松了一口气的如音这才轻手轻脚出了来带上了房门,青芝刚送了余下的玉板带,束发金冠到王爷书房里去回来,看了如音就轻声问了一句:“jiejie,那么好的衣服,真的烧了吗?可惜了的。”

    如音“嘘”了一声,然后小声道:“我先收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