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囚徒】第九章 易储
当王直收到杭皇后派人送来的银子,听明白来人的意思之后,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开始捶顿足。 “堂堂一国之主,皇帝皇后,竟然为了易储之事,贿赂大臣,简直是我大明之耻,千古未见之奇闻啊!” 来人再三劝诫,告诉他,朝中诸臣,包括内阁的六位大人,都已经收下了皇上此番的赏赐,明早朝,就会议定此事,就算他不答应也无法阻止,只会白白损失了银子,还得罪了皇帝和皇后。 王直直接抓起茶壶来要送客,毫不掩饰地说道:“别说这一百两银子,就算是一千一万两,也休想买得去王某人的良心!你们要易储就尽管易,就算让我说一百次,我还是要说,太子乃是皇上当初答应了众臣和太皇太后,君无戏言,若是违背誓言,就算堵得住天下人之口,也逃不过老天爷的法眼!” 一茶壶摔走了说客,王直气得几乎吐血。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给皇帝出的这馊主意,竟然派人来贿赂大臣,要大家上书恳请皇上易储,这等无耻无德之行,简直是闻所未闻,他一生清廉,哪里肯在这个时候低头。 第二早朝,果然有人率先请奏,说是当今皇帝圣明,先有北京保卫战之功,后有安定社稷之劳,理当废前太子改立当今皇子为太子。 既然有一人抢先提出。立刻便有人附和赞同,说得是天花乱坠,好像朱祁钰若是不易储就上对不起天地,下对不起黎民百姓,说到动时当众失声痛哭,简直恨不得让皇上立刻就下旨易储。 王直越听越是一肚子火气,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厉色说道:“启奏皇上。这易储之事,万万不可,现太子并无过错,皇上也曾当众答应过太皇太后,如今若是易储,则失信于太后,失信于天下,这些人怂恿皇上做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不过是为了自己地功名富贵。还望皇上三思啊!” 朱祁钰正听着下面歌功颂德之声舒服得飘飘然如坐云端,突然被他这么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就冷下脸来,轻哼一声说道:“王大人只怕是年纪大了。不清楚太子的况。那孩子胆小懦弱,生愚钝,连说话都口吃,后如何能主掌朝政,处理国家大事?这朝堂议事。兼听则明。朕要听得。是大多数人的意见。” 他转向内阁的六位大学士,眯起眼睛来问道:“不知众位卿商讨的如何呢?” 内阁那六位前就已经被他特别召去养心,命兴安给他们赏赐了银子。说明了此事,他们不敢得罪皇帝,也不得不收那些银子。他们都很清楚,既然朱祁钰铁了心要让自己儿子坐上太子之位,就算他们阻拦也于事无补。 此刻听到朱祁钰问起,他们也只得连连点头称是,说话间,连看都不好意思多看王直一眼。 王直纵然生气,但见他们都已经点头,知道大势已去,只得长叹一声,再不言语。 这易储一事,搞得如此轰轰烈烈,终究还是靠着这足以称为千古奇闻的皇帝贿赂大臣的手段,实现了朱祁钰的目标。 太上皇地儿子朱见深被废,朱祁钰之子朱见济终于登上了太子的宝座,成了大明皇朝的继承人。 朱祁钰忙完了这件事,枕头边杭皇后的风声也终于歇了下来,他这才能长出一口气,开始回过头来,考虑如何再去对付那在南宫里依旧逍遥快活的朱祈镇。 他却不知,这一番从废后到易储的举动,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年,终于让一个人彻底心冷了,走向了另一条与他完全相悖的道路。 那人,便是秦妃。 秦妃原本以为,就算朱祁钰拿她当做替,可如此受宠之际,早晚也能生下一男半女的,在后宫有了立足之地,于她们秦家在京城的地位也有所帮助,毕竟秦家虽是富甲京城,可为官地,也就是秦风一人而已,势单力薄,如何能与家世渊源的杭皇后相争。 可是没想到,杭皇后轻而易举地便利用易储之事让朱祁钰废后另立,更是大肆贿赂群臣,终究成就了这易储之事,将那三岁小儿扶上了太子之位。 如此一来,就算她再得朱祁钰的欢心,也不过是将自己一步步往坑里推,她越是得宠,杭皇后就越是恨她,如此下去,非但她自己在后宫处处树敌,危机四伏,搞不好还会连累到秦家。 秦风一直就想让她帮忙联系南宫,她起初还有些推脱,想要争得朱祁钰的欢心,可到了如今,后位无望,又与杭皇后结下了冤仇,再看朱祁钰,忙于政务时全然将她忘记,也不过是当她个替罢了,哪里有半点真心。 她心灰意冷,终于横下心来,同意了做秦风他们地联系人,去与朱祈镇他们联系。 时值阮浪被杀,南宫死寂一片,凌若辰和朱祈镇都相继生病,小舟一人照料不过来,报了上去,秦妃一得到消息,便去找了朱祁钰,用尽办法,终于说得朱祁钰同意她可以进出南宫,照看下凌若辰。 朱祁钰虽然巴不得朱祈镇病死拉倒,可也不想凌若辰真的出事,可她除了秦妃,也再无知交,两下权衡,只得给了她一个令牌,只许她一人出入。 秦妃到了南宫,先告诉他们的,便是这易储之事。 不想朱祈镇听了,并未有何异议,只是长叹一声,苦笑着跟凌若辰说道:“他终究还是没逃过宿命,可怜那孩子,不知现在怎样了?” 凌若辰微微皱了下眉,轻叹道:“他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不会亏待那孩子的,只不过,这皇宫里危机重重,还望秦妃能够帮忙,多多照顾下那孩子。” 秦妃点点头,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言又止的神色,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尽力照顾那孩子地。只是,你们自己地体,还得自己多多保重啊!” 说话间,她背对着窗外,双手在前比划了个姿势。 朱祈镇一看,便知道她地意思是外面有耳目跟随,不便口述,忙请她坐下喝茶,她和凌若辰随口聊着秦家旧事,手上却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等送走了她,朱祈镇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背心一片冰冷,全上下比前几烧的时候,还要虚弱无力。 秦妃所说,不过是朱祁钰最新的指示。 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