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云豆
天皇坐在上首,听着藤原几天来第一次述职报告。 虽然藤原并没有完成天皇的任务,但是,安/倍昌茂战死,这事实在太大了,不是他和贺茂忠政能抗的,他不得不回到御所等候天皇的命令。 天皇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让与藤原同行的神官退下,只留下藤原一人等候。 待其他人退出门外,天皇的脸色骤然阴沉,“藤原,朕说过,抓住犬夜叉,杀了他,不做到,你就不用回来见朕!” “陛下,臣下无能!”藤原惶恐叩首,颤声道:“只是,安/倍昌茂战死,臣下实在惶恐,需要聆听陛下指示!” “不过是个过气的阴阳寮主,与你何干,与朕何干?”天皇不悦的道,扫了藤原一眼,天皇道:“有这时间,给朕去将犬夜叉的人头带回来!” “可是...”藤原嘴里面上满是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没听明白吗,给朕滚!” “是!”藤原悲戚顿时,却没有离去。 “你还在这做什么?”天皇看藤原没反应,怒斥道。 “陛下,另外还有一事!” “什么?”天皇提高了音量,带着明显的不耐。 “犬夜叉手中的武器,似是神器草雉剑,神器既然在妖怪手中,只怕南朝护送队伍以及神宫接应的神官只怕已经遭到了犬夜叉的毒手,这关系到刚刚平稳的南北之间的战争,兹事体大,还需要陛下定夺!” 神器,听到这个词,天皇眼中不可抑制的产生一抹杀气,但又很快的抑制,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天皇挥挥手,无所谓的道:“知道了,不用管它,神器既然在犬夜叉手上,只要你杀了犬夜叉,事情自然能够解决!” 什么?藤原猛得抬起头,劝谏道:“陛下,三神器归属南北朝正统之争,是陛下根基之所在,如今草雉剑旁落,必须慎重,倘若消息传开,南朝又要生事啊!” 正统?根基?藤原的话就像一把刀,扎在天皇的心头,将他压制的怒火彻底引爆。 天皇猛得前倾,手掌拍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幽幽的说道:“藤原爱卿,半年前,暗卫曾汇报了一则有趣的消息,你可知道是什么?” “陛下!”藤原看到天皇查看话题,就要劝谏,但看到天皇难看的脸色,又把话咽下,低头老实道:“臣不知!” “呵,暗卫探明,伊势神宫神主携数名神官密会足利氏,商定!”天皇重重的喘了口气,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的道:“商议,重!定!三!神!器!” 轰!就像一道霹雳轰在藤原的天灵盖,藤原浑身一软,就像骨头被抽了一般瘫软在地,浑身筛糠一般的颤抖。 藤原的脑海沸腾一般翻滚着无数念头。 重定三神器?怎么会?什么时候?是谁的注意?他们怎么敢?为什么从没人通知自己? 死亡的阴影与绝望笼罩在藤原身上,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游离在伊势神宫的核心之外,地位仍然尊崇,没想到这样都是高看自己,伊势神宫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就将他当做了弃子,还是毫无翻身余地的弃子。 这样看来,天皇的行为就能说得通了,无论是无端就将自己外派出去协助安/倍昌茂捕捉妖孽,还是找净土宗入驻御所,拉拢阴阳师,这连番动作无不在打击神官再御所中的势力,这是天皇的惩罚。 这么看来,藤原还要感谢天皇的宽宏大量,没有在得到暗卫消息的时候,就下令将他斩首,那才真的冤。 藤原心思电转,却不敢说话,生怕激怒了天皇。 天皇狠狠喘着粗气,看着下方瑟瑟发抖的藤原,随手将手边的茶杯砸过去,“说话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不是自诩忠义,很会说吗,说啊!” “臣冤枉啊,陛下,臣实在不知神宫居然如此大逆不道,陛下开恩啊!!”藤原嚎叫一身,就开始磕头,那架势,简直不把头当头,砰砰砰的砸在地板上,恨不得将地板砸烂。 “说啊,你不是很会说吗?”天皇仍是余怒未消,茶杯,茶壶,托盘,软塌,坐垫,一股脑的砸向藤原。 许久,在看到藤原狼狈不堪,依然不停磕头之后,天皇怒气才慢慢收敛。他的心里明白,现在他还离不开神官的力量,将藤原砍了,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 天皇也累了,喘着粗气,无力的挥挥手:“好了,停吧!” 藤原这才停下,起身时,额头早就红肿,还渗着血水,脸上甚至还挂着泪,哽咽道:“谢陛下,谢陛下!” “滚吧,将犬夜叉杀了,你没有第二次的机会了!” “是!”藤原感觉就像死刑前一刻被释放的囚徒,浑身发软,不再再多一句嘴,爬着出了房间,片刻不停的往御所外奔去。 。。。。。。 藤原走后,天皇便在內侍的服侍下睡下,但是心中压抑的怒火始终无法平息,撩拨着他的心绪,怒火渐炽。 神官悖逆,竟敢重定三神器;和尚不臣,居然勾结妖魔;这天下,朕还能依仗谁?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啊!!!”天皇猛得大吼一声,坐起身。 “陛下!”內侍连忙从门外跑了进来,惶恐的跪在地上。 “掌灯,起驾!”天皇站起身,让內侍帮着穿衣。 內侍连忙服侍天皇穿衣,同时有些犹豫的劝谏道:“陛下,现在已过子时,是不是太晚了...” 天皇只是用眼神盯了这內侍一眼,便再没说话。 这眼神冰冷如冰,让这內侍感觉仿佛赤身躺在雪地中一般。內侍急忙低头,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冷汗,再不敢多嘴,默默给天皇穿衣。直到天皇的仪仗离去,他才瘫软的坐倒在地。 镇压云豆的大殿在御所的内宫,有三名阴阳师轮班守候着,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离开。就算之前犬夜叉强闯御所,也不见他们出手,除了蛇原。本来蛇原也是三人之一,不过蛇原投靠了天皇,自然就不算在三人之内,安/倍昌茂只能调了一名赋闲在家的阴阳师替补。 此时,天皇到来,自然有人通知,三人虽然精神不济,但已经守候在封印所在的门外,见到天皇,忙跪下行礼,心里都有些吃惊,这位陛下痴迷内中的妖怪是御所的人都知道的,但是,之前从未在夜间来此,没想到今日居然逾礼至此。 揭开门口的封印,让侍卫进入殿内查看,直到确认内中并无危险,几名侍女鱼贯而入,清洁,放置软垫,点灯,安放夜宵等等,布置妥善后又躬身退出,看到天皇上前,三人本想照惯例提醒天皇不要擅动封印,但看到天皇的脸色,又明智的闭上嘴,跟着侍卫侍女退出数十步,远远守着。 关上门,天皇的痴迷的看着密布诡异符文的纸球,着迷一般缓缓上前,手指碰到符纸的瞬间,才反应过来,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竟是上前揭下了符球上的符纸。 符纸落下,露出一双紧闭的双眸,只这一眼,就让他呼吸几乎停滞。他咽了口口水,连连揭开三张符纸,露出一张让人呼吸停滞的容颜,正是云豆。如果外面的阴阳师看到他的动作,只怕惊得要跳起来。 天皇的眼神变得痴迷,想要抚摸云豆的脸庞,似乎又不敢,怯怯缩缩的手伸到一半,云豆的眼睛忽得睁开。 天皇的手触电般收回,对着云豆傻笑,“你醒了,我又来了!” 云豆的眼睛还有些迷蒙,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才看清眼前的人,露出几分不耐道:“恩,知道了!”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在天皇的耳中,胜却最美妙的仙音。 “对不起,只是今天发生了些事,朕实在睡不着,只能来找你!”天皇小心翼翼的说着,此刻的他,才真正像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全不似面对藤原时的威严杀伐。 “哦!” “......”天皇尴尬的看着云豆,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夹起一块腌制的rou,问道:“吃吗?” “不吃!” “哦!”天皇讪讪的低头,将腌rou放进嘴里,索然无味的嚼着。又倒了一杯酒,问:“喝吗?” “不喝!” “好吧!”天皇自己将酒喝了,一杯接一杯的喝,却始终没说话。 “啊!”云豆烦躁的大叫,“说吧,说吧,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可以了吗?” “好的!”天皇欣喜的点点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云豆叹息一声,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事?” “还不是那些神官!”有了开头,天皇一下打开了话茬,狠狠灌了一杯酒,“不思忠君,大逆不道,简直该杀,该杀,通通该杀!” “尤其是藤原,枉朕那么信任他,都是一丘之貉,混蛋!” “如果不是朕实力不够,岂能容他,等着吧,等时机成熟,朕就将他们通通杀了,一个不留,一个不留!”天皇说得情绪激动,又跳又叫。 好一会,意识到自己失态,天皇才脸色通红的坐下:“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无所谓!”云豆 “抱歉,尽说了一些让你听不懂的话,朕实在气到了,如果不跟人说,我会被气疯的,朕,朕实在想不到那些狂妄之辈,居然敢重定三神器,简直岂有此理!” “神器?”云豆微微有些兴趣,问道。 “就是...就是...”少年天皇自知失言,但也看云豆好奇的模样,不忍拒绝,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这事我只跟你说,你不要说出去,好吗?” “不说就算了,我还不乐意听!” “好了,好了,我说,神器,神器就是天照大神传给皇室的三样宝物,分别是八尺琼勾玉,八咫镜,草雉剑,他们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有拥有了这三件神器,朕才能成为正统,之前这三件神器一直被南朝那伪皇偷走了,好不容易才同意送回,没想到,没想到伊势神宫那些家伙居然敢,居然敢...” 天皇怒不可遏的猛拍自己的膝盖,咬牙切齿的道:“那些家伙,当真以为能够佣立足利家成为皇室,荒谬,做梦!” “哦!” “哼!”天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冷笑一声:“等着吧,只要朕今年国祭时,祷告上天,天照大神一定会降下神罚,将他们烧成飞灰!” “哦~~”云豆不明觉厉的惊呼。 “还有足利家那个叛逆,不但窃夺朕的天下,居然还敢窃夺朕的权柄,当真以为我实任人宰割的鱼吗?这次预言就是给他小小的教训!” “哦~~~” “什么老狐狸,都是帮利欲熏心的蠢材,上蹿下跳个没完,却从没想过,预言这么重要的消息,那些细作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得到,还不是我散发的!”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只是安/倍家太没骨气,本以为能坚持到有人拨乱反正,结果居然这么快就认输了,当真丢了晴明公的脸面!”天皇愤愤道。 “这话我赞同!” “不过那个叛逆也不好受,本来就得位不正,地方大名都是心思不定,现在又有了夺嫡之争,内忧外患,内忧外患,哈哈,等着吧,这个天下,迟早要还给我!” “你厉害!”云豆点点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呼!”发泄完毕,天皇长长的出了口气,注意到云豆无聊至极的样子,连忙道歉:“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自顾自说了这么多!” “随你!”云豆随意的摇摇头。 “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妖怪,犬夜叉?” “恩?”云豆眼睛一亮:“有犬夜叉少爷的消息了吗?” “抱歉!”天皇摇摇头,“我的人只能在京都内找,都没有你说的那些特征的人出现,他应该没来京都!” “好吧!”云豆垂下眼帘,低落的摇摇头。 “别担心,就算他不来,我...”天皇深吸口气,就像即将告白的正常男孩,但没等他说完,就听到敲门声:“陛下,可以了,请明天再来吧,时间到了!” 天皇猛得看向门外,那一瞬的怒意和杀气让云豆有些吃惊,她好像有些小看这个男孩了! “恩,朕知道了!”天皇压抑着怒气说完,对云豆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看他要走,云豆眉毛一下子竖起来,“喂,回来,回来,你还没撕符呢,想要赖账?” “啊,不好意思!”天皇摸着后脑勺,上前将云豆右侧的一张符撕下,露出一只晶莹秀气的耳朵。天皇咽了口口水,才恋恋不舍的将符纸重新贴上。 “好了,滚吧,滚吧!”云豆不耐的撇撇嘴。 “恩!”天皇苦笑一声,也不生气,推开拉门,走出门外。 。。。。。。。 天皇已经离去,三名阴阳师已经睡下,封印的房间内,摸进一条漆黑的人影,仿照天皇一般,偷偷摸摸的上前,揭下几张符箓,又退后一步。 “怎么样,效果还满意吗?”云豆看到黑影,妩媚而高傲的笑了。 “还可以!”人影却是蛇原,只见面无表情的道:“但不够,我需要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利!” “呵,这个,就看你了,我得到更大的自由,能发挥的能力越强,自然进度越快!”云豆舌尖舔了下唇角,声音带着蛊惑说道。 “哼,拙劣的魅惑对我没用!”蛇原明显要比天皇更加理性,“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傻瓜已经帮你撕了好几张符纸了,你的能力足够发挥了,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不能让我接管一队近卫,我就通知阴阳寮,让他们加固封印!” “哦,你确定,如果没了我,你的野心更加不可能得到实现,而且!”云豆戏谑的笑道:“我可掌握了一条对你或许很有用的信息!” “我可不傻,别想骗我?”蛇原虽然嘴硬,但面色还是有些动摇。 “你该知道,那个傻小子每天都跟我说很多,很多的秘闻!”云豆的声音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你想要什么?”蛇原神色微动,带着几分狐疑道。 “承惠,一张符纸!”云豆公事公办的道。 一张符纸,一个上升的机会,蛇原心里在挣扎。 “不过是一张符纸,又不是让你放我脱困,你又有什么可以挣扎的呢?”云豆幽幽的说着,蛊惑之意似透入蛇原心中。 蛇原被说动了,心里不以为然,就算多撕几张又如何,只要能够得到足够的权利,在她脱困前顺势跟天皇一说,就可以了。想必天皇也不愿意这妖怪脱困,想要像宠物一样圈养着吧。 咬咬牙,蛇原走上前,顺着云豆耳朵的方向又撕了一张符纸,“说吧,你有什么消息?” “听说,伊势神宫想要跟幕府重定三神器!” “什么,三神器?是那个三神器?”蛇原震惊的叫出声。 “如果没有其他三神器,应该就是你说的了,傻小子气坏了,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吃了他们的rou!” “那是肯定的,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心平气和!”蛇原点点头。 饶是他的大胆叛逆,都没想到伊势神宫居然敢这么大逆不道,成功了固然飞黄腾达,但若失败了,伊势神宫都有可能被扫灭。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今天皇提前得到消息,御所内的神官失势已经成为必然,而这对蛇原来说,就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安/倍家得罪幕府,连带自己也断了晋升的途径,现在是个机会,只要得到天皇的赏识,抓住神官离去后空出来的位置,未必不可以创建一个类似阴阳寮的机构。 “三天,三天内,如果你能让天皇重视我胜过之前的藤原,那我就彻底放你的自由,如果不能,我就举报阴阳寮!”蛇原强忍心中的贪念,呼吸粗重的道。 “哦?赌这么大?”云豆舔了下嘴唇,带着几分杀气笑道。 “少废话,你跟不跟!”蛇原红着眼睛道。 “跟,怎么不跟!”云豆咯咯笑道。 。。。。。。 蛇原已经出去了,符纸被象征性的贴上,云豆闭上眼,进入自己天翻地覆的意识世界。 这是一座瑰丽,诡异的大陆,大陆的中央,座落着小山般庞然的宫殿群,云豆就在内殿的屋顶落下,檐角,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盘旋而上,在云豆的身边盘起,蛇息吞吐,竟口吐人言。 “你还要玩多久,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走吧!” “不行啊,会错过的,跟犬夜叉少爷!”云豆摇摇头。 “都这么久了,你的犬夜叉少爷还不来,怎么搞的?” “是啊,都这么久了,犬夜叉少爷怎么还不来接我呢?”云豆手撑着下巴,苦恼的道。 “再这么下去,外面那连个傻小子迟早会发现的!” “发现就发现呗,不过是耍耍他们,打发时间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呵呵,如果让那两个小子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脸色!”蛇身立起,象征性的舞动两下,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绕着云豆,在屋顶游离,“真不明白,你面对犬夜叉时天真单纯,面对傻小子的高傲冷漠,面对那条贪心小蛇的邪气魅惑,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在犬夜叉少爷身边的,才是我啊!” 云豆的果断反而让利维坦说不出话来,“呵,信你?你开心就好,这么多变的性格,居然没让你成为疯子,你怎么做到的?” “这大概即使我的祖先,这里上一个住客留下的房租之一吧!” “哦,还有其他人像我这么倒霉?快说给我听听?”利维坦兴致盎然的道。到如今这个处境,她是放弃反抗了,能有机会听听故事,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