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灰烬天堂 第十节 血与血契
血与血契 序诗 孩子 请不要怪我们 我们 不想让你们 步入这永恒的深渊 该沉睡的就让它沉睡 已苏醒的就把它封印 那涌出的不是力量而是灾难 我们不能任由它到来 我们乞求你们的原谅 不要接近那力量 那是潘多拉的诅咒 ——夜逝,不破千羽夫妇 日子还是要过的,不过由于夏夕若的安排,泽与斩华灵的接触也多了些许,比如斩华同学的成绩并不好,由于她总是过于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取得好绩,所以患得患失,不能用心去学习,所以就要夜泽去耐心帮助。还有,斩华同学最喜欢的运动是骑马,当然夜泽作为夜家的一员,骑马也是会的,但不是很精通,不过难得斩华同学鼓起勇气邀请自己,夜泽总是不好拒绝的,只是实在是没时间啊,学生会也请假了,要了解和记忆的东西太多了,那些队伍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但自己的血液里的那个魔鬼却没有丝毫觉醒的意味,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虽说封印越强代表血契越强,冲破封印后还会有所提升,可是毕竟少了磨合,对于能力的使用会造成极大的困扰,甚至会反噬,只有半个月了,一旦开始,便没有退路。 今天,夜泽由于心里烦躁,放学后在校园里颓然地漫步,他无目的地行走在无人的cao场,不自觉的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射箭靶场。但他没有注意到,有两双眼睛正在从不同的方向上注视着他。 他独自一人举箭拉弓,却久久没有松开弓弦,箭掉在了地上。 “怎么看都是个废物,快成年了还没觉醒,这样的渣子,或许,在这之前让他就这么死去,会是个好主意吧,而且这里,没人知道的……呵呵。” “夜铭泽同学在这里干什么呢,这么晚了,唉,看他最近的样子,真让人担心呢……” 夜泽心里很乱,月暝去圣域取一些手续,没有陪他,而他也想独自待会儿,于是让月暝带夏夕若先走了,晚饭也不要等他。现在,他正看着前方的靶心,手里握着弓,出神。他对于这种需要耐心和冷静的运动从来都很拿手,但现在他的准星迟迟不能对准靶心,他在迟疑,他正在迟疑。这个生来就不知道犹豫的少年,连握着弓的右手也在发抖,虎口没办法固定住弓翼。 “嗖”的一声,一支箭命中靶心,破空的声音在接近时甚至产生了音爆,整个一排的靶位全部倒掉,夜泽面前的那个靶子上命中一箭,随后,从靶心开始,碎裂掉。 夜泽目光里的犹豫不在,他的血统虽然被封印,但那本能却从未丢失,八岁那年是这样,那天晚上在和风山谷时本来发生的的车祸时也是这样,他体内的反射神经在这一刻爆发,肾上腺素像喷泉一样决堤而出,蔓延全身。同时他左手撑着地板附身侧转,躲过了下一箭,随后目光聚焦在声源,果决的回敬了一箭,然后他头也不回地遁入黑暗。 “咦?”黑暗的靶场里从两个地方传来两声不同的疑问声。一男一女,一远一近,一大一小。 “夜同学,快闪开啊!”这个声音是,绝对是斩华灵,夜泽在心里默念,你怎么在这里,没想到这乱了他的节奏,呼吸声也变得紊乱起来,于是只有再次躲避下一箭。但从附近斩华灵的方向,一道强力的光芒射了出来,将箭融掉了。灼热的高温让空气也扭曲了,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立马连射三箭,将那人逼到了角落里。又是那种程度的攻击,死死地射向那个角落,随光照亮的那个角落里,两人目光盯着,都想看看是谁在偷袭。 可那里的黑影,只是一个黑影,身体上漆黑一片,只是留下了一个光线穿透的空洞罢了。夜泽觉得这种能力很熟悉,但他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斩华灵那里就传来惊叫,随后就是一声竭力的呼喊,“快,走——”。 然后,幕后的黑影和角落里的黑影慢慢重叠在一起,出现在整个靶场中心。他左手捂住斩华灵的嘴,左臂则制住了她的喉咙,右手的手背带着护手,拿着长匕首,穿着极为宽大的黑色风衣,蒙面。斩华灵极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今天真是赚大了,真正打起来我未必是她的对手,甚至无法接近的,但可惜的是,你的斩华同学似乎分心了,完全不在状态,来吧,你这个阿里西斯家的废物,还想打么,还是,你要丢下她自己逃跑么?”黑影问。 “你是来杀我的,对么,那就放了她,她只不过是路过,与她没有关系的,来找我啊!”夜泽情绪有些激动。 斩华灵眼中满是泪水,那是不舍和欣喜的泪水,但她不希望泽这样。 “唉,多么感人的画面啊,多像那电视剧里演的,好吧,我这个坏人也要有新意,不是么?我要你的小女友看着你跪地求饶,看着你痛苦死去,那种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悲痛感觉,唉,我真是太坏了,哈哈哈!”残忍的笑声。 斩华灵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她宁愿自己去死。但夜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冷漠的脸上,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黑影话音刚落,他的右手里的袖箭就射出缠绕着细细的轴线似得东西,很像蜘蛛丝,末端是一个尖刺倒钩,挂在窗户的窗框上,卡死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则彻底激怒了泽。他再次射出两箭,但这次分别打在斩华灵的左手和右手的手心上,丝线则缠绕在手腕之上,又是一箭,他随着这一箭跃起,靠着自身的重力把斩华灵拖着拉了起来,挂在巨大的窗户正中,夕阳如残血一样的殷红,伴随着斩华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同出现,滴滴鲜血沿着窗户流下。不得不说,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了,真是个训练有素的暗杀者。 “不,快住手,不,你这个混蛋,”夜泽将所有剩下的箭向那个黑影射去,但明明射中,又从他身后穿出了。而且毕竟是比赛用箭,没有什么杀伤力的。 “哎呦,怎么了,心疼了,这样才有意思么,来吧,恨我么,想杀了我吧,来啊,打败我,救下她啊,哈哈哈,废物永远都是废物。”黑影将袖箭脱下摔在地上,随即化为一缕黑烟不见了,“就用这匕首,来看看你这废物身上流着什么样的血。” 就在他的话音结束之前,他已追上了自己的所说出的话的速度,出现在夜泽面前,一道银光划过,夜泽想闪躲,但还是在身上留下了长达半米的伤口,校服被撕开,衬衣上给染得鲜红,甚至连那光彩照人的银发也留下了点点猩红。 “原来是这样啊,废物身上的血,仍然红的这么彻底,还有这让人羡慕嫉妒到惧怕的反射神经与速度,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把匕首收回,双手腕部随即弹出长达半米的拳剑。 “因为一切就要结束。” “快,——快走啊,你怎么这么傻啊,泽,快走啊,”斩华灵从由伤口的剧痛而产生的晕眩中醒来,竭尽全力,声嘶力竭的喊道。 滴滴答答的声音,弱弱的抽泣的声音,到刀剑撕裂肌rou擦到骨骼的声音,沉重的呼吸的声音,痛苦的愤怒的惨叫的声音,邪恶的享受的狂笑的声音…… 夜泽只记得自己看着斩华灵被吊起的窗户的方向,他看到了一串串晶莹的被残阳染红的泪水滴下,还有,他看到了斩华灵似乎在向着他说些什么,但他已听不到了。他将左手高高举起,那手腕上缠着的就是斩华灵的紫色发带。 整个靶场的大灯全开,将黑影向四个方向照成四条细线,然后出现四个黑影,八对拳剑,泽记得他记忆清晰的最后一幅画面是,一片暗红,自己的心脏破裂了么。 四个黑影,八对拳剑,将泽的躯体从三百六十度方向,一下下的穿透,血雾弥漫,最后,第五个黑影从背后刺进了那致命的一剑,随后另外九把锋利的冷酷到底的剑锋穿透了泽那宽大的胸膛,肋骨,你说的是肋骨么,早已被绞成了粉末。然后,那剑被一齐抽出,黑影又重叠在了一起。 “不要啊,啊,(啜泣声)停下,快停下啊,不,”随着杀戮的盛宴而响起的,在现在听来,更像是动听的配乐么? 鲜血浸透了发丝,又从发间穿过了,滴在光滑的地板上。 之后,那个人,暂且称之为人吧,将左脚踩在夜泽的银红相间的长发上,长发下是他目光呆滞的,瞳孔放大的,没有生机的脸庞。 “本来想让你们一起共同看着对方死去,但你这鲜血的味道实在太鲜美了,忍不住就想让他喷薄而出。”他的语气真像在品尝绝世的美酒。 从半空中看完这一切的斩华灵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她动听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连嘴角也挂满了鲜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满布着绝望与痛苦,泪痕肆意流连蜿蜒着,颓然的有一种绝美的感觉。 那个黑影转身了,不过没走几步,他的右脚就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是夜泽,他在地板上艰难的爬行,流下道道斑驳血迹,双手死死拉着那个黑影。 “怎么可能,你这虫豸到现在也要反抗么?”说着他不断踢着泽的脑袋,最后一下,夜泽被踢到了斩华灵被吊起的正下方。 那血和泪混杂在一起的液体,热度残存的液体泼洒在泽的身体上。不,他的眼神早已失去了所有一切,瞳孔放大到了一定程度。 …… …… “怎么了,后悔么,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内核,然后,没有做出什么,就死去了?” “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本来就一无所有,这一段时间里我过得很快乐,我认识了月暝,我有了朋友,我知道了自己除了学生会活动室和图书馆,还可以与她们一起在cao场上看看天空,我知道自己活着,不是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配角,我不是可有可无的私生子,而是,要去寻找自己的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这一切如果就这样消失,不,我不想让它消失,我,我不能让它消失。” “你就这么渴望得到哪怕是一点点可怜的犹如施舍般的温暖么,真是可怜啊。” “从我八岁那年起,我就渴望这温暖,所以我不会再回到那个充满了压抑和悲伤的过去,绝不!” “你的灵魂,好吧,也许是这样吧,有时候,那小小的火光也会成为让世界都惧怕的希望之光,我想我错了吧。你想让我帮忙么?” “不要,我的事情,我自己去解决,我的命运,我自己去面对,而如果不想被命运左右的话,就是成为命运本身,我,永不背弃。” …… …… 夜泽的双眼徒然地睁着,从这个方向看去,怎么了,那眼中闪烁的,是什么呢? 夜泽的左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红色的六芒星阵,然后慢慢破裂,最后,是一个银色的让人眼熟的十字,他们家族的族徽,审判血色十字,光芒四射。 他被扭断的右臂自动复原,身体上的伤口一个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连疤痕也不曾留下,原本成为一堆碎rou的心脏在重新支起的胸腔里重塑,张合着。他现在依然面色苍白,是贫血而产生的惨白。 夜泽一点点站起,他一步一歪的如同丧尸一般向那黑影走去。 “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黑影暴怒着冲过来。 但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夜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断传来的木板断裂声,还有不断出现的巨大坑洞,这是什么人的无差别攻击?而且,那出现的频率和次数也越来越快,程度也越来越大了。 突然,黑影不动了,夜泽也随着出现,但他,竟然趴在了黑影的背后。不对,他正死死咬住了那个人的脖子。 鲜血如喷泉一样喷出,射出三米之远。然后泽又一口咬在他的脸上,撕下一块rou来。 “住手,你真是个疯狗,滚开啊!”那声音里竟带着些许哭腔与恐惧了。 夜泽现在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中除了仇恨还是仇恨,他下一击右手一下穿破了黑影的左肩,黑影闪开了,原本是穿破心脏的位置。力度之大,他的左臂生生断掉了。 “啊,滚开啊。”惨叫声随着黑影化作的烟雾飘荡在这个室内靶场上空,是逃走了么。 夜泽一嘴的碎骨碎rou与鲜血,分不清是谁的了,他刚刚的无差别攻击正好打断了吊着斩华灵的细线,那纤细的身躯没有任何保护的落在一堆木屑于废墟之中。 夜泽把口中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的咽了下去,然后是,然后是一声足以让人胆寒的怒吼。那是原始的野兽般的怒嚎,所有大灯在那一瞬间碎裂,还有玻璃也碎裂一地,最后,门开了,还有一声期盼已久的呼喊。 “王上,”然后那人看着眼前如同血池地狱一般的场景声哑了,是月暝。 “我来晚了。”下一秒钟,月暝的泪水肆意流淌,紧紧抱着再次昏迷的泽,死死抱着他,说,“不是要并肩作战么,你怎么把自己变成了这般摸样啊。” 废墟里有一个身影慢慢起来了,是斩华灵,她艰难地走到两人相拥的地方,然后,她低下头去寻找着什么,但又一次倒在地上。 黑夜又一次降临了,不过这一次它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