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青雨的病逝
近段时间青雨一直觉得乏力,腹部不适,身体越发的消瘦了的,然而工作的忙碌,使她疏忽了自身的病状,当每年一次的体检发现卵巢癌时,已是晚期。妇科主任亲自cao刀的手术也没能挽留住青雨即将逝去的生命。 这天玉明给冬尘和婉婷换上青雨住院前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 “哥哥,我们就要见到mama了,爸爸,我的新衣服漂不漂亮?”婉婷高兴的在屋里转着圈的蹦着跳着。 “一会儿去医院见mama,婉婷要乖哦。“玉明强压下内心的悲伤,宠溺的摸着女儿的头说着。 自从mama住院,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见过mama了,冬尘在梦里都盼着mama突然推门回到家,把自己和meimei搂在怀里,叨念着“mama想死我的宝贝们了,mama再也不离开你们了。”现在就要见到mama了,冬尘的心里乐开花儿了,看着欢蹦乱跳的meimei,冬尘的心已经飞到mama的病床边了。 推开危重病人单间病房的乳黄色木门,半躺在白棉被中的mama脸色惨白消瘦,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上扎着输液管,输液加上挂着无色的,乳白色的不同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无声的滴答着,还有导线连接着mama和病床旁的心电监护仪,婉婷被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冬尘趴在白色的墙壁上无声的抽泣着,冬尘的记忆中mama永远都是那样清爽有朝气,mama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冬尘幼小的心抽痛着。 “婉婷的小辫子梳的好漂亮啊,过来,到mama这里来,让我猜猜是谁给我们婉婷梳的。”青雨一句两喘气的,艰难的逗着女儿。 ”mama,我好想你,mama,你快猜是谁给我梳的小辫。“婉婷一双大眼睛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吸着哭红的小鼻子,摇晃着俩个扎着红草莓头饰的小吊辫,扑到mama病床边撒娇的说着。 “是.....爸爸,好像不对。”青雨强打起精神,故意拖长声音,一副很难猜的表情。 “不对”婉婷一副你猜不到的小眼神看着mama“爸爸编辫子很难看的。” “是静雅jiejie给我梳的,静雅jiejie会梳各式各样的辫子,好棒的。”婉婷边说边变魔术般的从衣服里掏出一串用五色彩纸折成的,小巧的千纸鹤,伸出白嫩嫩的一双小手,献宝似的拿给mama看,然后挂到mama的床头。 “这是我和静雅jiejie给mama折的千纸鹤,是我和静雅jiejie的秘密,爸爸和哥哥都不知道的,静雅jiejie说等我们折够一千只千纸鹤,许下我们的心愿,mama就能痊愈出院了,mama喜不喜欢?“婉婷奶声奶气的说完,踮起脚尖把白里透红的小脸贴在mama毫无血色的瘦消的脸上,亲昵的蹭着。 “mama喜欢,真的很喜欢,“青雨哽咽着沉默了几秒”谢谢宝贝和静雅。” 时间默默地在这间小小的病房中划过,青雨依靠着玉明的双臂吃力的支撑起身体,玉明将一个软枕头放到青雨背后,调整好相对舒服些的姿势,轻喘了一阵,慈爱的看着小女儿 “婉婷要不要和爸爸去楼下买你爱吃的棒棒糖啊?” “要”婉婷听到棒棒糖,忙点着小脑袋答到。 “好,爸爸带你去买棒棒糖,让哥哥陪着mama说会儿话啊。”玉明拉着婉婷的小手走了出去。 “冬尘,来,坐到妈这里来。”青雨无力的低声说着。 冬尘红着眼眶坐到mama病床旁的黄木椅子上,忍着抽泣的看着mama,怯怯的问道: “mama,您会好的,对吗?”心里说不出的害怕,怕mama哪一天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冬尘,你知道为什么,mama给你取名玉冬尘吗?”青雨喘息的慢慢地问道。 “.......“冬尘眼巴巴的看着mama摇了摇头。 “君子如玉,冬尘不染。爸爸,mama希望我们的儿子长大后,从容而自信,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有着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善良,无论将来成为怎样的人,要谦卑,要不忘初心。“青雨闭上眼睛,静静的把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 “mama没有办法陪你长大了,要从你的人生中提前下车了,“青雨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过了一小会儿,青雨仰起头舒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冬尘是个好孩子,会帮着爸爸照顾好自己,照顾好meimei,mama希望你和婉婷永远都是快乐的。” “mama,我会的,mama,我怕,不要离开我。”冬尘无助的抽泣着。 青雨轻轻地把冬尘搂进怀里,冬尘的泪水打湿了mama的白底蓝条的病号服,而泪水也模糊了青雨的双眼。青雨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太多太多的放不下,她多么希望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那样,看着儿子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每一个人生阶段的变化,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可是等不到了,母子的缘分终是要走到尽头了。 **************** 打着旋子的烈烈寒风中,凌乱的雪花随风狂舞,这是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医院砖红色的病房楼披上了白色的雪衣,越发的多了几分肃穆。舒浩这是第一次单独看望病重的青雨,青雨依然半躺在病床上,以减轻腹水对胸腔造成的压迫,缓解呼吸的困难。舒浩心情沉重的坐在病床边的黄木椅子上,两人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病房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这些天好些了吗?玉姐夫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我和美兰会尽力帮着照顾他们兄妹俩的,冬尘、婉婷和静雅、舒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是合得来的,你放心。”舒浩打破沉默找话轻声的说着,然后苦笑的摇摇头,青雨的病情越来越重,怎会好些呢。 舒浩无意间看到青雨露在棉被外,苍白皮包骨头,因输液穿刺而块块淤青的手,当年初识的青雨是那样的清爽而富有朝气,而今卧病在这方寸病床上,仿若落在冬季黄土地上的,一片失了生命力的枯叶,随着一阵萧瑟的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少年后没有人会记得她曾经来过这里,舒浩在百感交集中,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青雨是自己的老师,自己生命中初恋的女神,当年的自己幻想着有朝一日,牵着青雨的手幸福的走过一生,然而年轻时对这份爱的的胆怯儒弱,两人未说出口的心事最终化作有缘无分的憾事,埋进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尘封的记忆,不再想起。而今天,当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青雨走向生命的尽头而无能为力时,才发现这份封存的记忆依然刻骨,剜的心生疼。 “谢谢,”青雨像是看透了舒浩的思绪,强打着精神,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从二十三岁从医学院毕业成为一名外科大夫开始,每一天握着手术刀和各路病魔展开竞赛,从魔抓中抢出病人失去的健康,看着因病痛呻吟着住进院的病人,经过我们的治疗开开心心的回家,我的心也是乐的,很有成就感的那种快乐。看着危重的患者心有不甘的走向死亡深渊,我也会很难过,情绪很低落,可是我们是医生,不是神,我们只能为病人的健康尽自己所能,就像我们曾在医学院发下的誓言,“青雨的声音因体力不支而颤抖着,闭眼休憩了一小会儿继续道“但很多时候面对死神,我们也会束手无策。今天我也躺在这里了,等着死神的召唤,再不舍,也终是要和亲人道声:如果有来世,我们再见。”青雨含着泪狡黠的向舒浩笑了笑。 那时候,将近二十年前的那时候,发现自己不开心时,青雨也是像此时这样狡黠的向自己笑着,舒浩强忍着泪光,仰头深吸了一下鼻子。 “你自己是医生,你怎会不知道医学这些年发展很快的,癌症也将不再是不解的难题,为了玉姐夫,为了冬尘和婉婷,”舒浩哽咽着“你也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