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已逝 －2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所办学已经四十多个年头的风三中学出现之前，在这些灯火阑珊的高楼耸立之前，在风华市还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的时候，在这座小院还是一片绿柳农田的时候。那个人为了吃上米饭，就在这里开了一家米铺。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到了此时，也没人记得了……或许吧。 不管如何，这家没什么名气小店铺存留了下来。 店里的顾客一年四季都不会多，虽然这家米铺单单卖米已经不够家用了，虽然在邻居眼中这家米铺早该关门了……白天店里不忙，没人的时候身为店长的周羽总喜欢靠在椅子上，将那把老旧的扇子挡在脸上小睡一会儿。 要是没有人打扰的话，今天也会是一个清闲的日子。 但，扰人清闲的人总是有的，就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声让人心烦的紧！ “呦，大叔，这个月的保护费准备好了没有！”一帮青年聚了过来，头发黄绿蓝白，五颜六色。其中一些手中还拿着粗粗的木棍，当先一人一棒子敲在小店的柜台上，大声喊道：“要是没准备好的话，你也不用在这里混了！” “那个……再过两天吧，最近生意少，没什么钱啊。”周羽小声叹了口气，将扇子拿了下来。他口气不差，耐心的解释着。 人生在世，低调才能活的长久。奉行这种思想的周羽向来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任何可能在阳世引起波澜的事件它都不会参与。就因为这样，虽然他的运气一直很糟糕，却在很多人死掉的情况下坚强的活了下来。 周羽一直觉得低调才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一切都是为了安静的生活下去。 “不行！！”那个染着黄头发的人将烟吐在地上，大声吼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别的店可以，为什么就你的店没生意。这么大的人了，没一点出息！” “大叔，这点钱都没有，你这家店还开个毛线哦，也不怕丢人！！”黄发青年身后又走出一人头发乱糟糟，顶着黑眼圈，一副没睡醒模样的人，他烦躁的搔着头，看周羽没打算给钱，他一脚将店门口的糖果盘踢飞。 “呵、呵呵呵……”被人这样一吼，周羽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看他踢了糖果，他也不笑了。笑脸给过了，既然这些家伙不要，也就罢了。就算再如何低调，属于妖的热血却从未舍弃。 他是不想在阳世引起波澜没错，但眼前这只小虾米明显还够不上波澜的范畴。既然给脸不要脸的话，他也只能将事情快速平息，省的烦闷不得安宁。想到这，他瞪大眼睛，大吼道：“不要以为老子好欺负，老子不过是不喜欢多事而已，再敢比比，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削了！！” 说着，他从桌下抽出一柄两尺长的西瓜刀，猛的一挥，将身前那块厚达十公分的木板劈成两段，冷冷笑道：“哼哼，你们谁再走一步试试，老子一定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喂喂！！别乱来……” “你可别乱来，小心刀子，碰到会要人命的！”黄头发的青年一看周羽抽刀子立马怂了，身后一帮小混混也都变了脸色，急忙后退了几步。卧槽，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这样厉害，那板子看着有十多公分啊，这一下就砍断了，这是多大的手劲？ 这家伙是练过的！没准就是什么中那些个隐世高手……倒霉！！ “大哥你狠，我们认栽就是了，至于拼命吗！”那个顶着黑眼圈的人更是连连后退，看着刀子眉角直跳，他心惊胆战的试图安抚这个疯子：“大哥，有话好说啊！” “我们走吧，这就是个疯子！” “兄弟们，我们走，别和疯子计较。妈的，为了几十块钱至于吗！？”在一连串的谩骂中，一群青年也就走了。这群青年不过是想收点保护费出去玩玩而已，他们还没有头脑发热到拿命去拼！ “唉，这么就怎么倒霉呢！” 周羽伸手轻抚那块自己从深山背出来的上等桃木板，深情的诉说着：“老伙计，你赔了我十来年终于也要离开我了……我也是糊涂，一时怒火昏了头就把你砍了，你说这样好不好，晚上我就把你火化，然后把你的骨灰撒到后院的那颗枣树下。就像小乙一样，我们永远在一起……”脑子抽了的周羽对着一块木板谈起了感情，而后又珍而重之的将两段木头收了起来。 ……… 烦人的苍蝇消失了，周羽将凌乱的店面整理了下。 他将散落一地的糖果捡了起来，一颗颗擦干净。重新放回盘子后，他将几颗外皮破损的糖果挑了出来，就坐在一袋米上，一颗一颗吃掉。 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直到五点，店里都没有顾客。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大约14、5岁的女孩跑了过来：“大叔，给我来五颗糖！”她穿的是风三中学的校服，皮肤白皙，就是光洁的脸颊左侧留下一道狭长的伤痕，从左眉上方横贯眼睛，一直延续到左脸颊。 或许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伤痕吧，除了有些红红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不是很明显。这个小鬼倒是坦然，也不弄刘海，直接将所有头发屡过去绑成一个高马尾，看起来真是强气又自信。 她的声音很响亮，就如她的形象一样，强气而自信：“只要五颗，我今天没钱了。” “好好，你的糖。” 女孩是这里少数的几个常客，周羽动作娴熟的从糖果盘中各种糖果中选了七颗。牛奶糖三颗，菠萝三颗，外加一个巧克力。 “……大叔，我真没钱了”女孩这样说着，眼睛却顶着那颗巧克力不放。 要知道这可是超贵的，一颗就要一块钱，她的零花钱还不够买呢。 “这些糖刚刚掉地上了，不介意吗？” 女孩听了之后原本很开心的脸色顿时愣了下，还真将手中的糖果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在确定糖果的包装都还完整之后才舒了口气：“哈哈，幸好包装都没有破，要是破了我可不吃，吃了会肚子痛……还有巧克力，露cky” “大叔明天再掉一次呗~”将糖果装进口袋，她笑嘻嘻的对周羽说道。 “吃你的吧，不吃我收回来了。” “嘿嘿，小气呢，怪不得大叔找不到老婆” “……哎呀，我刚刚是不是多给了一颗巧克力？”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装出一副害怕样子，女孩假兮兮的捂着口袋。她看了看时间，突然急匆匆朝外跑，出了门才听她喊了句：“大叔我先走了，下次我会记得带钱的。” 客人了之后，周羽也就关了门。 来到后院，打开院子的门，越过一道境界。 这是一道琥珀色的境界，分割了门外与门内。门外是那家老旧的小店，而门后，却是一颗魁丽奇幻的枣树笼罩，粗壮的树身需要几人合包，高达数十米，繁盛的枝桠果实笼罩了半个院子。 她将过膝的长发抚直放在身边，静静的坐在门口。 院子不大，地上没有修剪整齐的草坪，只有稀稀疏疏长着的几蓬杂草。 院子东角，那颗魁丽的枣树枝繁叶茂，隐隐还有几枚枣子在风中跳跃。 这才初夏，却既不符合季节规律的长满了青色的枣子。 “小乙，你知道吗……”周羽捡起掉在身旁的枣子塞进嘴里：“你是个骗子。” “这些枣子一点都不甜，你骗人呢。” 五十年前，还是少女的小乙将重伤垂死的她捡了回来。 那时候的她经常喂它吃这棵树上长的枣子，那些枣子不是很甜，却很脆。那个时候的小乙总喜欢像自己现在这样，没事做的时候就搬张椅子坐在门前，呆呆的看着这棵枣树。 …… 橘色的黄昏，她站在树下。 她比那年成熟些，轻轻地踢了踢那颗枣树。 依稀依稀记得，那也是一个黄昏。 那个时候她们也是这样，安静的站在树下。那时的小乙十六七岁，面容柔和五官精致，总是弯成小月牙的眼睛带着笑，她期待的望着树上的结出的小枣。那时候的她，朝小乙做着鬼脸，气恼的踢着枣树。 她比小乙还要小些，只有十四五岁，却比那个青春柔美的女孩更多了几分梦境般虚幻的美…… 周羽呆呆的看着身前那棵树。 一如五十年前。 除了……少了那人，少了那笑。 良久，她将目光落在树下那个小坟包。 “的我都记得。” 她走出小院，穿越小乙为她设下的境界，重新变成那个周羽。 的对，这个样子真的能省很多麻烦。以前经常找她与小乙麻烦的人渐渐少了，等到他们长大、老去、死去、就再也无人问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