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暗中的微光（上）（新）
第三章 静谧的午后，森林中的孤房上，烟囱缓缓地流淌着一丝丝如石缝泉水般的烟雾，环绕在湛蓝的天空中。 凌步叼着一根拨火棍，站在壁炉前挑动那刚刚烧起来不久、还冒着青烟的生木柴，在他身后的桌子旁，麦林扶着脸撑着桌子，坐在布满裂纹的旧木椅上，无聊地一下一下敲着桌子。 “好了，”凌步把铁棍挂在了一旁的壁炉架上，说道，“火生起来了。” “我说，凌步。”麦林说，“你在平时都做些什么？” “噢，这个啊，”凌步挠挠头，“巡林……当然是在森林里到处走走，收集一些野果干柴什么的，偶尔会遇到一些危险的生物，或者找到某处有趣的地方……反正也就是做这些啦，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cao心。” “唉。”麦林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 “那你呢？你在那天之前，平时都干什么？”凌步看着麦林百无聊赖的样子，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 “我平时吗？”麦林神情呆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那些带着雪、在风中摇曳的树枝，像在试着回忆，或者在想些其他什么。 “是啊。我是说，一位像你这样的王子，在平时都在做一些什么事情？” 麦林回过头，看着凌步勉强的笑容，不自觉地把蹄子都放在了桌子上。他闭上眼睛，像是稍微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不知道其他国家的王子一般在做什么，但是在我们国家，瑞特莱纳帝国的王室成员在成为青年后，是必须要去参加一线军队，去锻炼直到成年或取得继承权为止的。我说的‘锻炼’可不是简单跑跑步，是真正到战场上去磨练的。所以，”麦林耸了耸肩，生硬地笑了笑，“本王子在到这里之前都呆在军队里，海军，作为一名船长。我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海上航行，平时就做一些航海日记啊，和船员们一起唱唱歌，修修船打打牌什么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希望不会让你感觉失望？” “不不，没有。”凌步说，“我甚至连大海都没见过几次呢。” “哈哈……你以后还会见到很多次的。”麦林说，“它是我们所有马斯顿陆马的母亲。漂亮，又危险，喜欢打她的小孩。” “航海是一项很危险的工作吗？”凌步问道。 “非常危险，但又充满魅力。”麦林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在海上大部分时间是无聊的，但是也有很多时候出现危险的状况，暴风雨，暗礁，三角浪，还有更加糟糕的，海盗或是其他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总想弄沉你的船。” “海盗？” “对。就是一群落魄的水手或者好吃懒做的贫民上了某艘船，在海上四处劫掠，见马就杀，见财就抢。一群毫无廉耻心的混蛋，强盗。” “原来是强盗啊……” “这种渣宰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麦林挥舞着蹄子，义愤填膺地说道，坚定的语气中充满了某种仇恨。 凌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缄默了。他看了看窗外，太阳正高挂天空，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北斜的影子。距离他们从小马谷回到家里，吃过午饭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在桌子下的木地板上还散落着苹果派饼皮的碎屑和溅出来的焦黄色汁水。 他看着窗外的森林，深吸一口屋内温暖的空气，又想着窗外有趣但又寒冷的世界。 “麦林？要不然……” “嗯？” “要不然陪我出去巡林吧，”凌步说，“今天下午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巡林？”麦林挠挠头，“那是……” “就是在森林里散步，顺便看看有没有小马迷路了或是有没有火灾隐患什么的啦……” “这样啊。” “去不去？” 王子望向窗外，眼下之景依旧安宁。 “好吧。”他回答说，“去吧。” “很好，”凌步微笑着，“收拾一下东西，随身物品就好，我们不会回来得太晚的。” 麦林点点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拿起他的装备，凌步则把炉火给熄了。 不久之后，他们就踏在永恒自由森林南部干梆梆的泥土上了。这里是那座公主的老城堡的西边，峡谷以西，大河以南，这里的树木如同森林他处一样茂密，数条发源于未知之地的细细溪流穿林而过，又消失在落叶与湿土下的某处。在当下，溪流已经冻成坚冰，被半融的积雪所埋没，只有那些在地面上露出头头的香蒲与小路路径上偶然一见的小木桥才能让小马知道，在这下面有一条溪流。 “所以……”麦林一边走着，环顾着四周，一边向凌步问道，“我们明天要乘火车去坎特洛特？” “是吧，”凌步悠闲地走着，答道，“我们明天早上会去小马谷西边的火车站，那时候火车应该已经到了。” “你们国家的票价怎么样？”麦林问。 “诚实的说，不算高。”凌步叹了一口气，“但我也正想着这个问题。我很久没有到镇上赶集或是打工了，没多少钱了，买了这两张票，回来估计就得辛苦好几天。” “这样啊，哎……如果还在我国，”麦林说，“如果还在我国，这点钱根本不是事。但是你这么说，也太麻烦了。以后我一定会偿还给你……” “别说啦，”凌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别说了。麦林，不用想那么多。海难，受伤，漂泊到一块陌生的大陆上，对于像你这样一位王子来说，经历的事已经够多了。再说我和苹果杰克他们也希望你尽早回家啊。” “那真是感谢……” “不用谢，应该的。你也不用想太多，把我们眼前的事情办好，其他一切就会变得更好了。”凌步说道。 “嗯。”麦林点点头，长声轻叹，却没再说什么了。当他抬头，沉默地看着头顶枝叶间的一线天时，只见得那清澈的天空依旧碧蓝。 他们沿着这一条在积雪间时断时续的林间小径，停停走走。凌步时而停下从雪中刨出两点雪莓，时而跑动起来，到离小路不远的地方，刨开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麦林则站在这条冻得邦硬的泥径上，远远地看着凌步四处奔跑，或是略为警惕地环顾四周。在这个时候的永恒自由森林，仍然像深冬一般，安静得仿佛一根枯枝从树上落下、掉入厚厚的积雪中都能听到一般。 麦林哈出一口气，只见得一片稀薄的水雾飘入空中。“呼……冬天。”他跺了跺蹄子，“有点冷啊。” 此时，凌步正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翻找着冬天留下的礼物，那些冬季的浆果。 “我说，凌步。”麦林看着他，说道，“你有没有带……” “嘘！”突然间，没有等麦林说完，凌步就猛地抬起头来。 “怎么……”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凌步对着前方的道路侧着耳朵，低声问麦林。 麦林一听，耳朵也警觉地竖了起来，却只听得那萧萧风声，还有那树叶随风簌簌而响。 “听到了吗？”凌步悄声走近麦林，压低了声音再次问道。 就当麦林准备回答“没有”，就要脱口而出时，麦林突然打住了已经挤到喉咙眼的话——那是什么？确实听到了某些东西！沿着这条小道，似乎不远处有一阵马蹄声，夹杂着风声向他们半走带跑地奔撞而来。 “马蹄声！”麦林喊道，“那是谁？” 没等凌步作出回应，就在那道路之后——那阵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像是在回答麦林一般，一声清脆的雌makou音穿过数十棵树和厚重的灌木丛从远处传来：“救——命——啊！” “小马？”麦林一脸惊异，“天，听上去她需要帮助！” “当然！快来！”凌步对麦林喊道，便与他一同沿着小路往那声音的源头跑去。 “救命！”伴随着阵阵马蹄声，喊声越来越近了。凌步对着那方向大喊了一声“来了！”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奔驰而去。 而此时，在前方的小径上，只见一匹白色的天马拖着一带粉红色的鬃毛，在小径上一边奔跑一边抽搐着她的翅膀尖叫着。突然间，麦林从小径拐角窜了出来——“砰！”两匹小马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但还没有等麦林恢复清醒站起来，那匹小马却先跳起来一把拉起了麦林，摇着他的肩膀对他的耳朵又叫又吼： “救命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的塞拉斯蒂娅这可出大事啦！” “这位……小姐。”麦林说着，试图推开她，“冷静一点。”这时，一旁的凌步问道：“发生什么了？” “什么什么了我被抢劫啦！”那小马甩开麦林，双蹄按着自己的脸颊，对凌步尖叫道，“那可是一车的薰衣草一整车的薰衣草！这该怎么办啊这可是准备送到坎特洛特给露娜公主的如果没有它们露娜就不能布置好大厅给大家安眠如果不能安眠那就睡不好觉睡不好就会失眠塞拉斯蒂娅公主失眠就会精力不好精力不好就升不起太阳升不起太阳植物就会枯萎植物枯萎了小马就没有东西吃没有东西吃就会饥荒饥荒就会打仗打仗艾奎斯利亚就毁灭啦！你听到了吗？噢我该怎么办啊——” “冷静，冷静。”麦林捏了一把汗，说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被抢劫了？” “是的我被抢劫了！天呐准确来说我是被抢花了就像一条鲨鱼被抢走了它的花生酱一样真难受——等一下鲨鱼为什么需要花生酱好像不是很魔法但是！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被抢劫了！听到了吗！” “是的，很清楚。”凌步说，“什么时候被抢的，告诉我具体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劫匪的样子？” “当然！还有我的名字是小梅梅花的梅。” “好的，小梅。说慢一点，告诉我们整个过程？” 见得小梅深吸一口气，像在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刚才，我拉着我的马车，装满薰衣草的，从南边的宝石矿场旁边经过。你猜怎么了？突然路边跳出了几个钻石狗！直接把我推到了一边，还打我，疼死了，看！我的翅膀现在还在抽，从来没停过。然后——然后他们直接拉走了我的马车！马车！我被抢劫了！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钻石狗？” “是的！” “嗯……”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嘿，嘿，没事的。”凌步试图使她冷静下来，语气沉稳地说道，“我们会帮你拿回马车的。” “什么？那太感谢啦！” “那么那群……钻石？狗？”此时的麦林站在一旁，像被两马遗忘了一般，一脸懵圈地看着他们。他问道，“就是那些强盗，他们在哪里？” “矿场！”小梅叫道，“他们一直都藏在矿场里！那些洞xue！满地宝石的那种！” “好的，我会找回来的，”凌步点头说道，“你在镇口等我们……” “不！小梅一定要一起去！亲眼看到那些薰衣草才放心！” “好吧。麦林？” “嗯？” “你一起去吗？可能有点危险，如果你不……”凌步问。 “当然！必须去！”麦林嚷嚷说，“没有一个不法之徒能逃离法网。那这座矿场在哪？” “沿着小路往东南走。是一个废弃的宝石矿场，之前钻石狗也经常在那里出没。”凌步回答说。 “很好，那还等什么？”麦林说着甩了甩斗篷，“出发吧，把那些家伙绳之以法。” “别忘了我的车！”小梅叫道。 “当然！”麦林和凌步异口同声地应道。 在他们沿着小径前进不一会后，森林慢慢稀疏了下来，碧蓝的天空渐渐出现在他们上方、点缀着白雪的枝条间。三匹小马，凌步领头走在前面，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树林，小梅紧随其后，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地面，嘴里不停地小声哆嗦叨念着什么，麦林则跟在两马后面，提着半出鞘的弯刀，左右环视。 他们快步走出了森林深处，树木越发稀散了。现在，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那片多山多石的荒地了——由坎特洛特山脉，山脊一路向南，在即将从山脉末尾进入平原的那一片区域，碎石与尘土堆积了起来，形成了一座荒芜、丑陋、又浅又宽的石头峡谷。在底下那些杂乱无章的小石丘间，又是数条数十条高矮不一的沟壑。在你看到它的那一刹那，只会感受到它的那份生来自有的荒凉与死寂。但正是在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艾奎斯利亚最为庞大的宝石矿脉之一却坐落于此。这创世以来最为闪亮耀眼、集价值与美貌于一身的礼物，自然吸引了大批勇敢的矿工，旅客和冒险者，还有同样众多、无耻而危险的不法之徒。 钻石狗，只是众多来访者之一。他们在宝石洞xue里修建了支架，开凿了新的矿洞，日夜不停地搜寻着梦寐以求的宝藏。但在同时，他们却又技艺不精，懒惰无能，每次行动都几乎无功而返。日子渐渐过去，他们越来越懒得靠自己的劳动过活、或是寻找自己所想要的。于是，他们偷窃、绑架、抢劫，唤其他生物作奴隶，自己却愈发颓废。 而在此时此刻，又有三匹陌生的小马进入了他们的领地，试图找到他们，向他们讨回赃物——那些他们本不该夺得的东西。 碎石在地上四处滚动，大风吹起层层沙土，十二只蹄子在地上反复践踏，留下一串串时浅时深的马蹄印。在这一大片荒无烟火的平原中，某道沟壑里，小梅、麦林和凌步先后行走在粗糙的泥砂地上，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巨石，搜寻着他们的目标。 突然间，凌步在十米外的地面上发现了什么。他冲上前去，俯下身稍微看了两眼。那是四串，不，三串一大两小的狗爪印，一旁还拖着两道比它们看来更要深得多的车辙，周围散落着几支残碎的薰衣草茎，些许在旁边被沙尘埋没了一半，而有的则被碾进了车辙里。 “狗爪印。”凌步捏起一把沙土，默念道，“痕迹很新，他们没走远。” “有什么发现吗？”麦林跟了上来，问道。 “不远了，”凌步答道，“他们就在附近，睁大眼睛。” “噢，我的塞拉斯蒂亚……”突然间，两马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泣声，回过头，只见小梅趴在地上，蹄中捧着几粒破碎的花瓣，泪盈盈地看着它们，“这群家伙怎么那么粗鲁啊，这可是我大老远从苹果鲁萨运来的。” “呲。”麦林走上前，说道，“请先起来吧……很抱歉。我们一定会帮你要回剩下的，并让他们赔偿你的损失。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把它们揪出来。” “真是太伤马心了！”小梅哭叫道，“这什么臭狗啊！” 沿着车辙印子，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上了一会。天上的太阳渐渐地被薄厚不一的云层遮住，投下了一大片暗灰色的阴影。在这纵横交错的沟壑中，原本就堆积着一堆堆积雪的地面显得更加冰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阴暗带给了他们无名的紧张，他们走得越发轻声了，各自都在警惕地环顾四周，害怕、或者提防着什么——偷袭，或是其他同样鬼祟的东西——仿佛两旁的山坡上的每块石头背后都有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 忽然间，他们中间的麦林停下了，那双雪白的耳朵猛然竖了起来。“停！”他低声喊道，然后两三步跨到了朋友们的前面，步伐又突然慢了下来，摸着石头轻声爬到了沟壑的边缘，缓缓探出头来。 在他们上面，不过三四十步远的地方，便是一座阴森黑暗的洞xue，洞口周围打着开裂的木桩，生锈的铁轨旁侧翻的矿车上积满了尘土，染成了暗灰色。若往洞xue里细看，似乎在深处闪耀着一两点微弱的火光。 麦林回过头，对着两马打了个暗号，他们也摸了上来。 “矿洞。”凌步看到洞xue的第一眼，就说道，“看上去已经荒废很久了。” “但里面还燃着火把。”麦林说道，“看，那些沟壑里的狗爪印子还有车辙，都沿着这道沟，一直通到了洞xue前面。” “看来我们找到了哈。”凌步说。 “还等什么？去把他们收拾掉啊，我的花还在里面呢！”小梅说。 “别急，看一下情况先……” 麦林话音未落，突然远处又传来一声异响，小马们又伏下身来。那声音是从洞xue里传出来的。当他们压在石头渣子上，正琢磨着是什么声响时，一只大狗，后腿直立着，突然从洞xue的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另一条体格稍微小一点的狗子也紧随着他，出现在洞口。 “就是他们？”麦林对着小梅，低声问道。 “是是是！”小梅猛点头。 “该死的畜牲。”麦林骂道，“站起来比士兵还高，却干成这幅德行！”他招呼两匹小马，打算借着沟壑的掩护，再靠近一点，看清楚他们在干什么。 “你以为你们在干什么？”而在此时，那只大块头的钻石犬站在洞口前的空地上，回过身，对着另一只穿着灰夹克、个子较他小一号的伙伴吼道，一脸怒气，“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要再和小马有任何瓜葛吗？” “不，不，我是想，你看老大，我们挖宝石这么多年了，也没找到多少。我在想，如果这路真走不通，我们能不能做些新的生计，比如这些花——” “能不能？那用得着去抢吗！”大狗捂着额头说，“指不定那家伙又要找上门来——甚至带着她的一群伙计来找我们麻烦！” “这个……不会吧？我们又没有把她绑起来然后一起带回这里……” “但是她的花和车都在这啊，老弟？”大狗说道，“我宁肯你把她一起抓来挖矿、或者摆弄那些你拖回来的紫色玩意儿！” “可是我觉得她没那个胆回来吧？” “没那个胆！没那个胆，不会叫马一起来吗？啊，这真是……” “我觉得不会……” “不会！你觉得！”大块头火气冲天，狠狠瞪着灰夹克的眼睛怒吼道，“既然你这么想你来站岗好了！呆在这里！直到我出来！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到底回不回来！” “什么……这……” “还有问题吗！” “呃，没有……” “那就站好！我下去拿些东西，别给我偷懒跑了！” “好吧……是，老大……” 大块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喷一鼻子气骂骂咧咧地转回身，走回矿洞里去了。灰夹克往里探了探头，确认老大走远了以后，长呼出了一口气。他走到一旁，靠在洞前的木桩上，嘴里叨叨着，“什么鬼东西也能当老大了，哪次抢劫不是你带的头，真是个窝……”突然，他的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什么？“小马？还是……”他猛回过头，洞里没有动静，又转回来环视了一圈周遭荒芜的平原，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重新松了一口气。“哈，没有东西。我这也是太紧张了，背后骂狗真是使不得……” 突然间，他话音未落，却只感觉左小腿被狠狠踹了一下，膝盖一发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被一个力道扯得翻转过身，一蹄子重重砸在胸脯上，一受不住，眨眼间，就只见得自己躺在了地上。当他试图再起身时，却发现自己被一道锋利的白刃抵住了喉咙。 “别动！不许出声！”麦林握着钢刀，压在他身上，压低了嗓音说，“否则在你喊出第一个词之前就要了你的命，明白吗？” 钻石狗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恐惧写满了他脸上每一丝紧绷的肌rou。这时候，凌步和小梅也从旁边的沟口中爬了上来。 “现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回答小声简短点。” “好好好……”那只狗头急忙点了又点。 “给我小声点！”麦林咬牙道，“首先，马车在哪里？” “什么马车……” “当然是我的马车！”小梅说，“你们把它藏哪了？” 狗儿像是才发现小梅站在旁边，却又惊又恐地看着她，“啊……是你！你的马车！你的马车……等、等等，我想想……” “在哪？”麦林抵着刀逼问道。那道锋刃更近了，狗脖子上能感到那份钢铁的冰冷。 “在沟里！在沟……沟里。就在左边……往左转的的山……山丘后后边，有一道小沟，车就在里面……”钻石狗的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回答道。 “你们的老大呢？” “洞xue里。” “你还有多少同伙在里面？” “啊，这……” “说出来饶你不死！” “不不，我没数过，大概十、十来个吧，但是大部分都出去了……现在里面只有两三个！真的……” 听他说，一团疑云却从麦林脸上飘过。就当麦林看上去在慢慢移开那把致命的弯刀，他终于准备松一口气时，忽然间，麦林又恶狠狠地瞪上了他的双眼，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如同一团火焰迸射而出，他一吓，竟惊得一身冷汗，喉咙间竟发出了小狗的呜咽声。 “四、四个！真的！真真只有四个！”他的头扭向一边，嗓音嘶哑地说。 “很好，谢谢。”麦林说，“现在，滚吧！” “好，好，这就滚，这就滚……”麦林松开他，一把丢在地上。那只钻石狗哀嚎一声，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某条沟渠里，没有了身影。 “比我想象的容易多了，”麦林收起弯刀，回过头，冲着两马笑了笑说，“当然，比起上一次来说。那时我还在皇宫里。” “你以前也做过这事情？”凌步问。 “是。”麦林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了许多，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但那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随后，他的表情又变得放松了，“现在，先让我们把马车拿回来吧，那些狗崽子可以稍后再理会。马车在山坡后面是吧？” “记得好像是？” “那我们还等什么？”他说着，转身往山丘左侧的小径走去，“先去取车吧？” 凌步和小梅面面相觑一眼，小梅一脸困惑地耸耸肩，跟着麦林往前走了。凌步往四周环视了一会。此时，正值下午，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朋友们的马蹄声外，甚至了无风声，那条狗逃去的方向、还有一旁黑暗的矿洞中，都毫无动静。当他抬头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轮白日早已隐入云中，蓝天也渐渐被灰白的云层所埋没。 他低下头，只见得小梅和麦林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距离了。他们正站在远处招呼他。凌步往幽深的洞xue里投下了最后的目光，而在那不祥的黑暗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之后，他便撒开蹄子，匆匆地向他的同伴们追去了。 那胆小的家伙没撒谎。稍一用心，他们很快就从山后面的一堆用烂木板、碎石块和生锈的铁片堆积成的破烂中找到了小梅的马车，那是一辆边缘雕刻着飞腾的天马花纹、镶着流水一般、闪闪发光的黄铜线、用一种黑褐色的硬木制成的四轮马车。虽然这一路颠簸让它积了点尘土，但整体还是安然无恙。在三匹小马又用了一点时间，把散落在周围、看上去还算完好新鲜的薰衣草花装载到马车上以后，它看上去已经再次准备好驶上归程了。 “真是心疼。”小梅趴在自己的马车上，像抚摸小孩子的头一样轻揉着积灰的木板，说道，“心疼得像条只能吃素的大火龙。” “快点，该出发了。”麦林正站在旁边的小石丘上放风，他说道，“得在其他狗崽发现前离开这儿。” “嗯，好的。”小梅点点头说，“所以快一点下来？” “啊？”麦林一听，懵了。 “下来拉车。” “什么？让本王子拉车？你……” “她说得对，”凌步开口说道，一边给自己套上了车具，“两匹陆马一起拉跑得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好吧。”麦林短叹一口气，两三步跃下了小丘，跑到马车前，“下不为例，本王子可不是专业拉车的。”他嚷嚷着，在凌步的帮助下套上了车具，拉好了纤绳。 万事俱备，凌步对着麦林点点头，小梅则乘在马车上伏低了身子。于是，伴随着一阵有力的马蹄声，马车起步，向前飞驰而去。 天空越发阴晦了。在奔驰了一段似乎十分漫长的时间后，凌步同他的两个朋友终于再次被永恒自由森林的阴影所笼罩。他们粗喘着气，拖着一路颠簸过来的马车，慢慢地一步一步停了下来。 “已经跑得够远了吧？”麦林拉过披风，抹着汗说道，“我们大概已经跑出了十几里了。” “或许只跑了三四里远。”凌步说道，回头望向那荒凉的土地。 “不管怎么说，”麦林说，“小梅，你的马车已经拉回来了。” “谢谢谢谢谢谢——”小梅叫着，抬身正要扑过去。 “拥抱免了。”麦林举起蹄子，说道。 “所以现在我们干什么？”凌步问，“先帮小梅把车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