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利诱

    朱重履道：“那你可是因为我男扮女装能避开张家堡耳目而看上我？”张宁儿深情地望着他道：“这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我在张家堡阅男人无数，从未见过似你这样的人才。”朱重履道：“但我若不肯，你是否立刻就向大家揭穿我？”张宁儿嘻嘻笑道：“傻小子，我怎会忍心揭穿你？”顿了顿，又道：“但我虽不揭穿你，可对于救你爹爹，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朱重履瞪大眼睛道：“你知道我爹爹在哪里？”张宁儿莫测高深地笑道：“在张家堡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若没有我相助，在张家堡偌大的地界，你想找你爹爹，无异水中捞月。”

    朱重履之前只是凭姚道子的话猜测爹爹被张家堡掳去，现在终于由张宁儿的口中确证无疑，大大地松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张宁儿是张家堡的人，为何要帮自己这个外人？这里面可是蹊跷的紧。”于是忍不住问道：“张家堡掳我爹爹，我和张家堡势不两立。你是张家堡的七姑娘，为何要帮我？”

    张宁儿微微皱眉道：“我自有我原因，总之绝不会害你。若你不信，我可对天发誓。”朱重履看张宁儿的模样，不似在做戏，便道：“发誓就不必了。我信你就是。”

    张宁儿喜道：“那你可是答应我了？”朱重履嗫嚅道：“这……这贴身伺候……”心里踌躇不决。虽说张宁儿又美丽又能帮自己，但他自幼学的孔孟之道，又岂可行此非礼之事？

    张宁儿不慌不忙地在一旁看着朱重履阴晴不定的脸色，脸带媚笑，心中则胜券在握。对男人来说，“色”与“利”难逃其一。而今对朱重履来说，可是“色”、“利”俱收，还会有不肯答应的？只是不宜cao之过急。于是她缓缓说道：“你也不用急着回复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朱重履道：“三天太过匆忙，你让我好好想想。”张宁儿道：“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你没有那个时间。若三天后你还没想清楚，到时不用我揭穿你，张家堡上上下下都会知道你是假的。”朱重履惊道：“这是为何？”张宁儿道：“我虽让夏大管家帮你逃过第一关，但还有第二关在等着你。你莫忘了，张二管家已记下你的籍贯来历，定会派人去查验。此去汉中快马来回不过两天时间，若到时查无此人，你就是jian细。我记得你应该是南郑人士吧？”朱重履无言以对。不过他至少明白一点，那就是夏大管家是因为张宁儿的命令才帮他遮掩的。

    张宁儿看看时辰，道：“我对你的情义，你终有明白的一天。且先去西厢房休息吧。我今晚有事，原打算明日再让你过来服侍我，不曾想你竟如此大胆，竟敢夜探张府。不过也罢，来了就来了。但你切记，子时过后，若我房里有任何声响，你都不可过问，更不可出厢房半步。”说罢递一个小瓷瓶给他。

    朱重履奇道：“这是何物？”张宁儿道：“我适才在丫鬟房外拦阻你出声时，发现你中了四哥的黑砂掌之毒。这毒若无解药，十二个时辰内必死，不知你怎么能撑到现在？这瓶中有两粒药丸，赶紧服下去，可解此毒。”朱重履心知是姚道子的真气延阻了毒气的发作，但并不说破，默默接过瓷瓶，取出药丸服了下去。不一刻工夫，手臂上的黑气就慢慢退去，直至无踪。

    张宁儿笑道：“这下就好了。快去休息吧。”朱重履依言退了出去，低着头不敢看张宁儿那张令人心动不已的笑脸。

    西厢房极为整洁，可惜少些人气，没有日常的生活用具，显然长久无人居住，只是在柜子上摆放着一面铜镜，说明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朱重履满腹忧愁，心中百转千折，思绪混乱。

    突然，他想看看自己现在这张几乎蒙骗了所有人的脸是什么样子，于是拿起铜镜。立刻，他就见到一个温婉美丽的容颜展现在眼前。

    “这就是被装扮后的自己？”朱重履不觉也佩服起汪全旁门左道的技艺来，硬是把一个如假包换的男子扮成比寻常女人还要有女人味的模样，尽管依稀还能辨别出原来的轮廓。

    把铜镜放回柜子后，他靠墙坐定。怔怔地望着窗外，他脑子里又不自觉地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许多事情来，从金牛道上被伏击而父子分离，到现在终于又离爹爹越来越近了。

    他颇有感慨，决定把思路重新整理一遍，看看能否找出一些线索。但仔细想来，除了张宁儿和夏大管家帮自己的用意已略微知晓外，其他仍有好多困惑：是谁恶意传出消息说他父子知晓‘建文宝藏’的下落，这是其一；爹爹是否真的和‘建文宝藏’有关，这是其二；爹爹视如性命的黄龙绣袱到底哪儿去了，里面藏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秘密，这是其三；姚道子现在到了哪里，会怎么救爹爹，这是其四；搭救自己的年轻公子是什么来历，这是其五；其六，就是目前荒谬而尴尬处境。张宁儿的态度是寻常逻辑无法解释的，这让朱重履对她的身份境遇充满疑惑。

    但是摆在他眼前的事实是：或者靠自己一人之力救爹爹，从之前的冒险经历来看难如登天；或者放弃原则投靠张宁儿，也许终身便只能成他人傀儡。到底该何去何从？这个抉择对朱重履来说痛苦至极，注定了他今后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但在如此阴谋重重的江湖之中，朱重履实在是太渺小了，毫无抗争之力。

    就这样思来想去，朱重履觉得胸中憋闷难受已极，索性盘腿坐下，按师父传授的法门调气养息。峨眉派乃名门大派，内家工夫极为精纯，半个时辰下来，朱重履感觉烦恶尽去，胸中畅快了许多。继而由广入微，朱重履渐渐感觉周围一切都似乎和自己相融，听力更是敏锐了不少。正是这听力的提升，让他不经意地感觉到，张宁儿的房里竟有极微小的谈话声传来，只是听不仔细。又过了一会儿，谈话声中断了。再过一会儿，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呻吟声，极为诱人。朱重履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浑然不懂，待要再仔细听时，心有意便落了下乘，达不到入微的境界，任何声音便都听不到了。

    此时已过子时，朱重履心中烦恼暂忘，沉沉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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