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 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４

    「自己帮主自己选！一人一票选帮主！」

    此言一出，群丐顿感愕然。

    什麽是「自己帮主自己选」？

    什麽是「一人一票选帮主」？

    在历史长河之中，丐帮帮主的交接大多是由现任帮主从帮里挑选几位精英弟子，加以考核，再选出当中最优秀的一员，让其接任帮主一职。帮主也会询问帮中长老的意见，集思广益，商讨哪位弟子才是最合适的继任人。

    当然，尚未找到继任人，帮主却遭遇横祸，死於非命的事情也不罕见。若是如此，帮中的长老或已退下来的前任帮主便会挺身而出，帮忙挑选合适的继任人。

    合适的继任人也许会多於一个，丐帮高层觉得难以取舍，便会以比武定胜负，谁技压他人，就能当上帮主，统率丐帮。

    比武有时在私底下进行，间或召开丐帮大会，在会上一决高下。与会者虽众，但群丐的身份只为旁观者，能目睹丐帮帮主的诞生，却不能左右其中的决定。

    自己帮主自己选！

    一人一票选帮主！

    这是不是意味着所有与会的丐帮弟子也有机会选出自己合意的帮主？

    「待会四位候选人会经历一文一武共计两轮的比试，各位帮中弟子可依据各候选人在比试当中的表现，选出一位你觉得对丐帮未来发展最为有利的帮主。」黄蓉解说道。

    「黄帮主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千位兄弟，一人有一票，拣选自己喜欢的候选人，最後得票最多的人当帮主吗？」台下有人高声问道。

    「没错。」黄蓉点头道。

    真的是自己帮主自己选！

    天呀！这是什麽情况？太不可思议了吧！

    面对此等前所未见的奇事，台下的丐帮帮众禁不住的议论纷纷。

    有人讨论投票方法：

    「这里有近千人，怎麽投票？举手投票吗？」

    「别傻，这里人多，举手投票怎麽点票？」

    「我们逐一大叫自己的名字，再说出自己心仪的帮主……」

    「傻瓜，你觉得会用明票选帮主吗？那不是会得罪人吗？」

    「明票是什麽来的？」

    「……明票就是让其他人知道你投了哪个候选人当帮主，不作隐瞒。」

    「明票好，我行事光明磊落，让人知道我投了谁也不打紧。」

    「……好吧，当我没说。」

    有人预测投票走向：

    「范长老地位崇高，兄弟们一定会投他一票，让他当上丐帮帮主！」

    「喂，你看看这里是咱们污衣派人多，还是净衣派人多。」

    「好像差不多……」

    「那你还肯定范长老会当选吗？」

    「蓝天河那小子争不过范长老吧？」

    「为什麽争不过？他救了很多污衣派弟子，武功又强，我有一些好兄弟非常欣赏他，投票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公然造反！」

    「什麽造反不造反？人家觉得投票给他是为了丐帮的未来，有什麽不对？」

    有人批评投票的公平性：

    「投票看似公平，但实际上极其不公。」

    「何出此言呢？」

    「污衣派弟子大多投给范长老，我们应会选蓝兄弟，这不是对其他两位候选人很不公平吗？」

    「对呀，袁大侠与我们相熟，也许会获得部分票数，但侯蛟龙初到贵境，吃亏得很呢！」

    「初到贵境……这个成语好像用得有点别扭……」

    「我们是叫化，不是书生，你别考究这些用字好不好？」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场面闹哄哄的，越来越嘈吵。

    「咳咳！」白世镜见场面渐渐混乱，便乾咳几声，然後朗声说道：「众位兄弟稍安无躁，我想黄帮主心思细密，她既然提出了这种选帮主的方法，定有深意，各位何不静下心来，听黄帮主的吩咐呢？」

    「对呀，何不听黄帮主的吩咐呢！」黄蓉的睿智形象深入群丐心中，此刻经白世镜一提，群丐俱如梦初醒，纷纷望向黄蓉，静待她进一步的吩咐和指示。

    「白长老抬举了。」黄蓉浅笑一声，续道：「今日投票之举，虽未至於创前人之未创，但也是极其罕见，我提出这种方法，仅是希望能团结各位，合力选出一位大家信服的帮主来。」

    蓝天河心下对黄蓉的期望不以为然，现在是古代，不是现代，这里的人可不完全理解少数服从多数的道理，假设他与范兴汉的选票相约，任意一方因为些微票数之差而险胜，失败那一方的拥护者不但不会认同新任帮主，反而会埋怨这个选举制度的不公。

    双方票数相约，究竟凭什麽差上些微票数便判我方败北？

    丐帮帮众质素高，未必会因此而发生暴动，但心底一定存有微言，新上任的帮主只怕有点名不正而言不顺，若是能力欠佳之辈，实有举步维艰之虞。

    「这麽推选帮主对帮众们来说的确是陌生了点，在几位候选人相互比试之前，有疑虑的帮众可向长老表达，再由长老当众转述，看我能不能解答一二。」黄蓉也知道这般投票或会带来恶果，所以想在帮主大选正式开始之前，先解答一些帮众们弄不明白的细节。

    解风、鲁有脚、范兴汉三人指示手下收集群丐的疑问，主持人白世镜也下台帮忙。小半个时辰过去，几位长老把各种疑虑归纳出四大问题。

    「这里有近千人，怎麽投票？」范兴汉率先问道。

    「我在这几天已准备了足够数目的选票，供帮众们投票之用。大武、小武把两袋选票拿上来。」依着黄蓉的吩咐，武敦儒和武修文把四大袋麻布袋拿上高台。黄蓉从中拿出一张纸，当众展示，只见纸上面写了四个数目字，由一至四，分置四角。

    「每位帮众能拿到一张这样子的选票，待会我便会为四位候选人分配号码，投票时大家只需把属意的候选人的代表号码撕下来，对摺之後再交给解长老和鲁长老，即完成整个投票过程。」黄蓉朗声道。

    这种投票方式简单易明，不识字的帮众们也勉强看得懂一至四这四个数目字，再加上没有哪个叫化会随身携带纸张，舞弊的可能性亦大大降低。

    「第二个问题本来是问投票是明面上投还是暗里来投，但经黄帮主的一番解说，那就是暗里来投票吧。」解风说道。

    「没错。」黄蓉点头道。

    暗票是此次投票的关键，若没有暗票这个措施，污衣派的人碍於范兴汉的身份地位，只能投他一票，净衣派的人也是一样，只会投票给蓝天河，污衣派和净衣派两派在拼人多，这个选举还有意义吗？

    「这种投票方式似乎对侯蛟龙和袁兄弟有点不太公平吧？」鲁有脚说道。这句话明是提问，实是质疑，黄蓉既然一早决定由丐帮帮众投票选出帮主，以她的聪明才智，应猜到帮主之位会在范兴汉与蓝天河之间诞生，又何必找来侯通海和袁承志作陪衬呢？那不是徒然得罪人，要人难堪吗？

    「鲁长老稍安无躁。」似乎感受到了鲁有脚心中的不满，黄蓉笑着解释道：「侯蛟龙和袁兄弟不是丐帮弟子，由帮内弟子投票选帮主，对他们来说自是不公，但若然我说他们已决定无论当选帮主与否，也会在大选之後加入丐帮，相信各位弟子也会再仔细考虑你们的投票取向吧。」

    什麽！

    「三头蛟龙」侯通海和「碧血剑」袁承志当不了帮主，也会加入丐帮？

    袁承志是「神剑仙猿」穆人清的关门弟子，年纪虽轻，辈份却高，有此辈份的人当不了丐帮帮主，原不应该加入丐帮，免得自降身价，但他久在襄阳，与丐帮中人接触什深，交情亦厚，由此看来，他加入丐帮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

    侯通海的情况却大大不同，他已经是江湖上的成名英雄，也是黄河帮的第二把交椅，跑来这里参加丐帮帮主大选，人家丐帮帮众不投票给他，不想让他当帮主，但他在落选後仍决定加入丐帮，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各位丐帮英雄，侯某在北方打拼多年，有感蒙古与满清日渐强大，黄河帮在北方独力难支，丐帮在南方死守襄阳也得不到支持，北伐无望，有见及此，我希望能加入丐帮，当不当帮主也不打紧，我只想让丐帮与黄河帮的力量互相配合，为武朝反攻蒙古出一分力。」侯通海站起来朗声说道。

    群丐闻言，纷纷起立鼓掌，为侯通海欢呼喝采。

    「装模作样的三头蛟，哼！」蓝天河一边拍手，一边腹绯侯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