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巨富之子放豪言

    初逢腊月，中州冬日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提早了十多天。

    南来北往的小商贾们有不少都遭了殃，未及准备只得纷纷投宿客栈。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都未见停歇，外边一片寂静，客栈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跑商的汉子站在一楼中央由九张木桌拼凑成的舞台上，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行走天下的所见所闻。

    听客挤满了一楼和二楼，这些听客中有的是学子，有的是商贾，还有的是行走江湖的旅人。

    此时舞台上站着的是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看上去精壮的中年男人。

    “众位，众位，咱门朝南开，不嘡北话。小弟来自大名，相信众位也一定听说过大名的应武堂吧！”

    有人附和道：“一宫二殿三堂四院，应武堂那是三堂之首，天底下鼎鼎有名的学府之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人纠正道：“三堂之首那是早八百年以前的事了，自从应武堂跟大名合作，恐怕它的资源已能比肩文武二殿了。”

    有人认可自然有人反对，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应武堂背信小人耳，枉为三堂之首，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吹的。”

    一宫即稷下学宫。

    二殿即文隆殿和武昌殿。

    三堂即应武堂，贤阿堂，捭阖堂。

    四院即东人院，南人院，西如院，北龙院。

    这些天下闻名的书院坚持不争于庙堂，不投于江湖的本心，作为中立势力留存至今。

    未曾想二十年前应武堂竟不顾其他书院的反对与大名国达成协议。看似只是势力之间的招揽问题，却像是一枚石子无声的落在了湖面上，打破了无数势力之间相持的局面。

    一时间风云骤变，诸国也无暇顾及当时正在平定内乱的大名。

    待吃过其他书院的闭门羹后，北荣最先反应过来。等北荣集结兵力叩关时，大名早已平定了内乱，边境数万重兵把守，北荣错失良机，怏怏而归。

    北荣不愿意忍气吞声，遂将怨气撒在了不明就里的其他势力身上。

    在北荣的强压下，反而化解了剑拔弩张的局势。

    事后北荣将添油加醋过的事实公布天下，并以涉嫌公然挑拨天下纷乱为由要求严惩大名国。

    自觉被耍的势力纷纷附和。

    面对天下人的声讨，名皇不以为意，先是派出杜项斥责众势力先入为主的行为，而后派王洛川和朱嵩濂于东、北关陈兵列阵，威慑众人。

    北荣本欲坐山观虎斗，可其他势力见北荣喑了气，以为北荣也害怕大名出兵，遂纷纷散去。白白等了两天也不见其他势力和大名掐架，一探查才得知他们早跑路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北荣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在那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有人旧事重提，客栈里大半人的目光瞪向了那个插话的人。

    那人得知进退，遂躲进人群不敢再插话。

    站在舞台上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冲众人拱了拱手，“小小插曲，无需在意。小弟叫富中海，是个贩丝的商人。小弟在来中州前正是应武堂招生的时日，小弟接下来要说的都是亲眼所见，绝无半分掺假……”

    中年男人说的绘声绘色，众人听的也是忘乎所以。

    正听到有一少年单手举鼎时，众人纷纷惊奇。

    “一鼎重千斤，那少年一只手便是千斤之力，星宿下凡亦不过如此吧！”

    “听闻北荣有一位白虎星君，叫……傅宗泽，真不知那位白虎星君能否单手举鼎。”

    嗤！

    “白虎星君之名岂是一娃娃能相提并论的？”

    “兄台何其谬哉，殊不知那傅宗泽不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娃娃？”

    “……”

    偌大的客栈一时间吵的热火朝天，甚至还有人争吵不下，大打出手。

    “妙哉！妙哉！”

    大笑声在争吵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何人在发笑！”

    争吵声渐渐消失，大笑声也戛然而止，只听得客栈二楼传来讥讽声：“天下英杰辈出，能人何止千万，莫说区区一个傅宗泽，就算是千军万马，某在谈笑间即可将其倾覆。”

    众人寻声望去，但见那夸口之人竟是一个小胖子。那小胖子身穿貂裘锦衣，腰间配着一把七宝石镶嵌的宝刀，身后站着十余位背脊挺拔，面容凶煞的汉子。

    “哪来的小辈，年纪轻轻，说话如此不知边际。”一名江湖汉子训斥道。

    旁的人似乎有人认出了那小胖子的身份，正准备提醒身边的江湖汉子，却被那小胖子瞪住。

    “你可听说过我师正洪的大名？”

    “毛头小子。”

    “你说什么！”小胖子身后的壮汉们作势就要下来捉拿他，却被小胖子拦住。

    只见他不甚在意那人的评价，望着客栈里的人缓缓说道：“在场诸位有识得师某者，有不识师某者。识得师某者，言论师某背靠祖荫，不学无术。不识师某者，觉得师某乳臭未干。识得师某者也好，不识师某者也罢，某今日在此间放言，天下纷乱必终结于某之手，倘若某做不到，愿散尽家财。”

    说罢，师正洪拂袖而去。剩下的人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向知情人打听师正洪的来历。

    此时客栈二楼的某处角落，有两个少年，他们看似在品茶，其实客栈里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此人挺有意思，听他方才所言，似乎来历不凡。”其中一个少年身形魁梧，淡金色面孔，口方唇薄，眉毛似两柄利剑倒插在山根上。举止间有风度。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身宽体胖，俊脸如团，双目如缝，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温和而有张力。

    “此人是江东大户，又姓师，师兄可尽管往大了猜。”

    这二人正是郭怀都和陈有知，他们初来中州没过几日，不巧赶上大雪。客栈被一抢而空，好在此前般若海给二人预订了两间上房，他们才不至于露宿街头，卧冰立雪。

    “姓师，又是江东大户，”郭怀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急于求证地问道：“莫非是天下第一富商，师小白之子？”

    “然也。”

    陈有知对这位师小白的身份，缓缓道来。这位天下第一富商年轻时只是江南道大盗的头目。

    然这位江南道大盗虽有大盗之命，却从来不抢劫过往商船的财物。反而还为这些商船提供保护，并且分文未取。

    久而久之，师小白结交了江南道上各大商会。和商会打好关系后，师小白用他们江洋大盗的身份作为便利，请众商会将想要贩卖的商品拿出一部分囤积在他们在江南道上的水寨中。

    江南道来往商船无数，师小白的船队会横在大江上，拿出囤积在水寨中的商品，与返航的商船交易。

    起初，众商会并不答应，他们以为是师小白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可在师小白的威逼利诱下，最终还是被说服。

    但商会只肯将一些廉价的货物囤积在江南道上的水寨，师小白照单全收，并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价格在大江上贩卖货物。

    师小白此举并不为了盈利，他贩卖的不是货物，而是人气。很快他江南盗商的名头彻底打响，在整个秦淮南地无商不知，无商不晓。

    江南道众商会纷纷撤资，表示拒绝在师小白那里囤积货物。

    可当时的师小白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援助了，师小白直接改变贩卖的商货，不再廉价，而是许多正规市面上极为稀有的货物，简称黑货。

    不同的货卖给不同国家的人，例如象牙、犀角，北荣民众嗜血最喜这些野兽身上宝贵的东西。大名好江南水果（先前已说明清平贼阻挡了大名和纪圣两国的商路，江南道不能直通两地，最后还是要经过雍州，师小白身为同行，和清平贼也有生意上的往来），纪圣国好丝绸......

    这些货物入手廉价，贩卖后甚至翻了十数倍。此时众商会看见了商机，纷纷提出合作。

    师小白不计前嫌，实则他已将目光放在了陆商。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认识的人地位也越来越高。直到一次纪圣和北荣两国开战，师小白大手一挥，倾尽家产，为大军提供了出征的所有粮食。

    后来纪圣国小胜，师小白虽然将数年家产挥霍一空，却也得到了纪圣国上位者的赏识。此后师小白商路亨通，生意遍布天下，其资富可敌国，也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