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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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夜半,夜空繁星璀璨。满天的星光,照映在杜兴那铁塔般的身上。 此时他飞奔在一片荒野中一条已经长满杂草的道路上,他的马已经倒在他身后一里之外。 这是这三天来他换的第五匹马了,因为今天下午他再也找不到驿站或市场换马,所以终于把这匹马给跑死了。 在他前面是一片高山,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在星光的照耀下,有些威严,有些阴森。 在他奔往的那片山的半山腰,有一片山庄,高墙耸立,大门紧闭,仿佛与这个世界互相隔离着。 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圣木教的居所圣木宫,那里住着他最好的朋友,圣木教的教主夏侯长风。 十三年前,他和夏侯长风,还有其他十个人,一起干了一件至今让他悔疚不已的事,现在那些人中已经有两个被刺杀了,他不知道那个刺客是否已经找到了夏侯长风,他必须把这件事告诉夏侯长风,让他做好防备。 很快地,他就来到那山庄的大门前,他迫不及待地敲了敲大门上的小门。好一会儿,小门才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灰色法袍的少年弟子探出身来。借着星光,他看见杜兴高大又脏乱的身段,吓了一跳,随之又马上用袖子捂了鼻子,说:“你是谁呀?三更半夜的!” 杜兴行了个礼,说:“在下姓杜,是教主的故人,有急事要找教主!” 那弟子仍捂着鼻子,身子往后退了退,说:“我们教主现在不见人,你快快回去吧!”说完,他就要关门。 杜兴急忙卡在门口,说:“在下真的有万分紧急之事,小师兄帮我通报一下。” 那弟子见门关不上,便说:“我也不能见到教主,你还是回去吧,要不我要喊人啦!” 杜兴往后退了退,但捧着的一双手仍在门内。他说:“请小师兄帮帮忙,看谁能够见到教主的,帮忙通报一下,就说杜十二有要事求见。” 那弟子开始不耐烦了,一只手就要把门关上,说:“现在师兄们都去睡觉了,谁有空帮你通报!”说完,他就把门推了过来。 杜兴一见,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钱,塞到那弟子的袖子里,说:“真的有急事,还请小师兄帮忙。” 那弟子捂住鼻子的手往袖子里掂了掂,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又看了杜兴一眼,说:“看你这真的是有急事,好,我这就去找师兄。”说完,门也没关,转身就回去了。 又等了好久,杜兴便听见有人边说话边走过来。其中一个声音较高地说道:“什么十二十三的,这三更半夜的,分明就是来找茬。”另一个声音正是那个弟子,他不停地解释道:“他说真的有急事,一定要找教主。说不定是来捐钱消灾的。”那个声音就说:“那里有半夜来捐钱的,你把他赶走就是,还要扰我清梦,看明天我不收拾你!”那弟子急忙说:“我不停地赶他走,可他就是死赖着,还不让我关门。” 说着,两人已经来门边,声音较高的那个是个中年男子,又高又胖,一脸横rou,身穿葱绿黄襟法袍。他一看杜兴,便指着他骂道:“你这小贼,三更半夜来踢我山门,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杜兴向他行了个礼,说:“在下杜十二,有……” 他还没说完,那男子就过来要推他,说:“我管你叫什么,快给我滚!” 他的手刚推过来,杜兴已经从他手里塞了几个碎银子,说:“在下真的有急事,还请师兄帮忙向教主通报一下。” 那男子手里拿到银子,身体就定住了。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碎银,马上就塞到怀里,眼睛又瞄了瞄杜兴,说:“你是来找教主消灾解厄的吧?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教主早就睡着了,我们哪敢去叫醒他。你明天再来吧!” “还劳烦师兄走一趟。我和教主是旧相识,师兄跟教主说是杜十二,教主决不会怪罪师兄的,说不定还有奖赏。”杜兴客客气气地说。 那男子看了看杜兴几眼,说:“你真的跟教主是旧相识?” “是啊,师兄向教主通报便知。” 那男子脸上有些犹豫,说:“可是教主已经闭关一个多月了,我们现在也见不到。” 杜兴听了,有些意外,他便说:“那能不能请师兄跟夏侯巽师兄通报一下?” 那男子听了,瞪大了眼看杜兴,说:“你跟夏侯巽师叔也认识?” “是啊,夏侯巽师兄也认识在下。” 那男子听了,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去找师叔。”他回过身,对着那少年弟子大声说道:“还不请杜善人去客房用茶!”说完,他便向院子里面走去了。 那少年弟子往他背后不出声地骂了几下,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杜兴说:“杜善人请随我来。” 杜兴跟着他来到院子一侧的房间坐下。那少年弟子真地端来一碗茶给他,然后就自己靠着墙角,打了几个哈欠,就睡着了。杜兴一口喝干了茶,耐心地等着。 来到这里,他看到一切都很平静,也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内心没有在路上那样着急,而且以他这样的赶路速度,他相信刺客不会比他先来到这里。 再说了,刺客也未必知道圣木教的教主是他要找的人。 他相信宫彦泓的为人,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时间,他便听见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也是穿着葱绿黄襟法袍的人匆匆来到门口,正是夏侯长风的儿子夏侯巽。夏侯巽看到杜兴,连忙行礼说道:“杜叔父,真的是你!” 杜兴走过来,扶起他的双臂,说:“是啊,你父亲在哪?” 夏侯巽直起身子,对着目瞪口呆的那个男子和少年说:“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然后跟杜兴说:“叔父请随我来。” 杜兴就跟着夏侯巽出了房间,往院子里面走去。等那个男子和少年走远了之后,杜兴就问道:“巽儿,刚才那个弟子说你父亲闭关一个多月了,这是怎么回事?” 夏侯巽边走边回过身来,说道:“回叔父,我父亲这半年来,越来越不与人相见,经常一个人独处。” “那是为什么?”杜兴问道。 “我也不清楚,”夏侯巽说,“我也问过他,但他什么都不说,只是说他修道之时不想见人。最近一个多月,他连我也不见了,弟子们送饭菜给他,也只是放在门口。” 他们说着,已经穿过几个院子,来到后面一处山坡脚下。夏侯巽指着山坡上一条青石路,说:“杜叔父,我父亲就在上面闭关,除了送饭的弟子,不许别人上去,只有请你自己上去了。” 杜兴望向那条山路。原来这是一座陡峭突兀的小山,山顶上建有一间大殿,但再无别的屋舍、围墙,显得很孤孑。这好像是工程还没全部完工就终止了。那条山路就是直通向那间大殿的。 “他连你也不见?”杜兴问道。 “是的,”夏侯巽说,“但我想他应该会见你的。你见到他时请劝劝他,现在教里事务他都交给叔父打理,但叔父为人……”说到这里他就住口了。 杜兴点了点头,说:“好,我明白,你先回去吧。”说完,他就向山顶的大殿飞跑而去。 来在大殿门前,只见里面仿佛有火光,他便要去敲门,却听见里面有一个声音传来,那声音说道:“杜兄是你么?门没有关,请进来吧。” “夏侯兄!”杜兴叫道,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大殿里空荡荡的,既无神像,又无案桌,更是没有任何装饰。大殿的中间,有一个火坑,火烧得并不旺。在火坑的对面,对着门口,低着头坐着一人,身材消瘦,穿着宽大的长袍,正是圣木教的教主夏侯长风。 杜兴走到火坑边坐了下来,对着夏侯长风说:“夏侯兄,别来无恙。” 夏侯长风说道:“杜兄,好久不见啊,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啊,”杜兴说,“刚好路过襄州,就来看望兄你了。” 夏侯长风说:“杜兄匆匆而来恐怕不是路过这么简单吧?” 杜兴没有回答,只是又问道:“夏侯兄你的眼疾好了吗?” 夏侯长风也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了头,火光照在他那枯瘦的脸上。他那闭着的双眼睁了开来。 杜兴向他的眼睛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白膜,已经看不见眼珠了。 “夏侯兄,这……”杜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侯长风闭上了双眼,缓缓说道:“这几年我这双眼睛就逐渐看不清东西了,现在也只是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前面的火光。巽儿每年都专门叫弟子从始兴为我摘来圣木新长的嫩芽来清洗双眼。”说着,他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大碗,里面泡着几株嫩绿的枝芽,“但是这并没有用!也许这就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吧。” “所以你就不接见人了?” “也不是因为这个,”夏侯长风说,“这段时间来我的双眼虽然被蒙蔽越来越看不见东西,但是我的内心却逐渐澄清越来越领悟到自然之真理,我觉得我快要悟得真道了。” 听到这里,杜兴看向夏侯长风的脸,只要他虽然面容清癯,但是却有一种安然宁静之气。 杜兴没有说什么,他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过了一晌,夏侯长风问道:“几年不见,杜兄去哪了?” “唉,”杜兴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我都住在一个小山村,本想在那里了此残生。”
“是什么变故让杜兄如此匆匆而来?” 杜兴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墙角,拿了些木柴,加到火坑里面去。然后,他才开口:“夏侯兄,最近江湖发生了一些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夏侯长风摇了摇头,说:“这些年我已经不闻江湖是非了。” 杜兴看着前面的火焰,说:“这么多年来我本也未曾踏足江湖,但前几天无意中听到了两件事。” “是什么事?”夏侯长风问道。 “唐彧和宫兄被刺客刺杀了!”杜兴说完,看向夏侯长风的脸。 但夏侯长风的脸色并没有变化。他问道:“杜兄是听谁说的?” “朱雀山庄的黑老十!” “朱雀山庄?黑老十?” “是的,现在黑狼帮已经投靠在朱雀山庄门下了。” “杜兄去了朱雀山庄吗?” “不是,我是在我住的地方附近的县城遇到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听黑老十说,他们去玄衣门,发现唐彧被刺客杀死了,于是便赶去长乐山庄,在半路遇到长乐山庄的信使,说宫兄也被刺杀了。” “有没有人看到是什么样的刺客?” “没有。两人都是死后才被人发现的。” “都是怎么样死的?” “唐彧被人从背后行刺,而宫兄据说是自刎的,但身上有信物证明是刺客找到了他。” 夏侯长风听了,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也许宫兄真的是自导短见。” “夏侯兄为何有如此说法?” “两三年前我与宫兄通过几回信,他在每次的信中都充满了厌世之言语。” “这也有可能,”杜兴说,“以宫兄的性格,他决不会让自己死在刺客的手下的。”他顿了一下,“自从宫庄主惨死于邪教手下之后,宫兄一直想靠一己之力,恢复长乐山庄在江湖中的威信,可惜……” “可惜长乐山庄庄主宫东阳一把长剑十几年走遍江湖未逢敌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夏侯长风叹息道,“唉,可惜秀美华丽又威力无比的清风灵菊剑法也从此失传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坐在火坑边沉默不语,仿佛在回想宫东阳手执长剑在邪教徒人群中潇洒地穿梭游走的身姿,又仿佛被宫彦泓那无奈又惆怅的思绪所感染,突然间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兴趣。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夏侯长风才开口说:“杜兄匆匆而来就是为了此事么?” “我怕那个刺客来找夏侯兄……” 夏侯长风那张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轻轻一笑,说:“在世为人难免一死,古人曰‘朝闻道夕可死矣’,经过这么多年的修悟我已经无所畏惧。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生生灭灭,天道循环。”他停了一下,把脸转过来对着杜兴,目光似乎通过那双没有睁开的眼睛落到杜兴的脸上,问道:“杜兄,如果一死能了结十几年前那件事在你心中留下的困扰,你愿意么?” “我也无畏生死!”杜兴说,他看着火堆,火光在他黝黑的脸庞上晃动着,“这些年我一直在想着当初究竟是对还是错,但一直想不清楚。如果能够死得明白,我也是想去追寻我的妻儿。” “杜兄不必如此,既然我们不怕死,又何须畏生——生比死更是艰难。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 “跟你回始兴参拜圣木之约么?” “是,现在你我都无牵无挂正好成全此事,我现在双眼不便也需要杜兄帮忙引路。你跟我一起回始兴山中,远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如何?” 杜兴看了看夏侯长风的脸,他的脸上满是坚定之情,于是他点了点头,说:“好,反正黄店村我也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不过我在那里还有些旧物,我去收拾后就来,我们以十天为约期!” 夏侯长风听了,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说:“好,杜兄你现在就出发,你去找巽儿要匹良马,他还在山下等着。” 听到夏侯长风要他现在就走,杜兴有点意外,但他也不多问,回应说好,起身就告辞出门而去。夏侯长风听他关了门,从山路飞跑而下,又隐约听他跟夏侯巽说话,然后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消失,知道两人已经走远,于是他便从旁边拿了一根火筴,捅了捅火堆,那火就烧得旺了一些。然后他说道:“贵客,梁上风寒,何不下来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