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去A市
那天傍晚，沙易独自走在大街上，口袋里还有十块钱，交了话费，让自己的手机重新开机。他翻开手机的通讯录，他想打电话给朋友。 因为他心里太难受。 “喂？狗子，在哪啊？” “沙易？在新街口喝酒啊，来不来，红姐也在，龙哥什么都在这呢，赶紧来！” “恩……我不喝酒，想找你聊聊天，我心里堵得慌。” “那什么，沙易，你知道的，我可没钱啊……喂？喂？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 ……………… ………… “喂？皮蛋？在哪啊？” “家里打游戏呢！有什么活动？时间地点？要不你先来家找我。” “没什么活动，家里出了事，我心里憋屈，找你聊聊，你等我啊，我现在就过……” “别别别，别来，我女朋友在家呢，不方便，哈哈，等你有活动了记得喊我啊，拜拜……” ……………… ………… “喂？彭子，我有事。” “说吧，打谁？” “不打谁，我就是有事，心里憋屈，想找你说说话。” “我打牌呢，三缺一，你速来。” “我今天不想打牌……” “草，那挂了！” ……………… ………… “喂？雯雯……” “……哦……我正干活呢……哦……哦……轻点……啊……先不说了啊……啊……” ……………… 沙易把手机上的通讯录上下翻了两遍，最终拨打了一个他很少打的电话。嘟……嘟……电话响了半天，另一边才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喂？是沙易？” “是我啊，边叔……” 说话间，沙易都快要哭了出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多朋友，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够说心里话的人，他一直不在乎自己的家人，直到现在失去了，才发现心都被掏空了。沙易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么一无所有，他根据老边给的地址，来到老边临时租的房子门前，站在那里始终没有敲门。 这是一片老式的住宅楼，很破旧，老边租的房子就在这里的顶层，楼梯的走道摆满了各种杂物，沙易看着老边的家门，想，老边村里的房子也被拆了，等拆迁款到位，老边和他的家人又会搬进新家，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自己呢，明年就18岁了。为了帮自己还债，奶奶死了，mama卖了肾，从此不再和自己这个儿子相认。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钱，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王老子，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是…… 小心翼翼地敲敲门，半晌老边才打开门让沙易进来。 沙易大量了一下老边的家，虽然小，但是很温馨。 “沙易，我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一直在等你，我老婆和儿子都睡觉了，咱们说话小点声，你坐吧，我给你倒杯水。” “不了，边叔……我……” “你妈生你的气了吧，要说你这次……唉，我也不说你了，总之今后你能改了，还有希望。” “我不想再这样混下去了，我想改变！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边叔，你能不能告诉我？” 老边拖着干瘦的身躯坐在沙易的对面，点燃一支烟，对沙易说道：“虽然你边叔我当混混当了一辈子，没什么文化，但是很多道理我还是懂的。以前我认识一个老板，姓张，他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时我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就问他，他给我解释说，当大哥，首先要自己混的好，自己吃喝不愁，有实力才行。当你有了实力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你身边的家人，也就是你的父母，爱人，子女。当你把你身边的人都照顾好了之后，那么就要照顾照顾你的兄弟，那些一直跟随你的人，他们之所以跟着你混，就是因为信任你，相信跟着你，就能过上好日子，所以你不能辜负他们，也要把他们照顾好。当你做到所有的这些事情之后，你还要继续努力，成为万人敬仰的人物，这样大家才都会仰慕你，跟随你，你的一切都会成为一种文化，来引导这个社会上的年轻人。这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时那个老板对我这么一解释，我就全明白啦！所以我就决定，我今后就要做这样的人！” “边叔，我……我也想做这样的人！我也要变得强大，我也要照顾我的家……家人……我的mama……” “小子，你能这样想，还不晚，你还不到二十，今后的路还很长，浪子回头金不换呀。” “我今天才明白你那天说的话，一直这样混下去，我的亲人都会遭殃，我身边，也不会有一个朋友。” “对！做人就是要有目标！你今后的目标，就是要成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沙易看着面前的老边，这个干瘦的残疾人，突然觉得老边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的多。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贵人，沙易觉得，老边可能就是自己的贵人。 “那么边叔，我该怎么做？” “恩……我觉得你首先应该离开现在的这个环境，离开J市。” “离开J市？” “对！离开这里的人，离开这个曾经让你浑浑噩噩的环境，重新开始你的人生。反正你现在也一无所有，倒不如去外面闯一闯。” “那么，我去哪？” “恩……”老边猛吸了几口烟，好像陷入了回忆，片刻之后，老边斩钉截铁地说：“去A市！站前区！” “A市？站前区？就是你曾经当过大哥的地方？的地方？” “唉，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我对别的地方不熟，但是A市我知道，那里是一个可以让你打拼出自己一片天的地方。A市里最乱的就数站前区，所谓站前区，顾名思义就是‘火车站门前的地区’，是火车站周边的地带，那里鱼龙混杂，干什么的都有，混混，大哥，盲流，一样不少。虽然听着不太安全，但越是这样，你的机会就越多。” “边叔，你是让我去当混混？像你一样，当大哥？” “我没这样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在那里就会成就哪方面的事业，一切都看你自己。重点不是你究竟是当混混还是当老板，重点是，不管你干什么，都要成为顶尖的人物，你才能当成像我说的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行！边叔，我听你的！” “呵呵，小伙子，不瞒你说，我最开始也不是在A市火车站一带混的，我过去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最开始我就是个要饭的，你知道吗？不骗你，我从要饭的开始做起，一步一步，在那一带混成大哥，直到现在来J市安安稳稳的度过晚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又年轻又能拼能打，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肯定比我更强！” 老边当天晚上给沙易聊了一整晚，详细介绍了A市，尤其是火车站一带的人和事，让沙易做到心中有数，也教给他很多社会上的经验，直到天亮的时候，老边才交给沙易五百块钱，说：“钱不多，但路费是够了。到那里你去找我给你介绍的人，他会照顾你的。” “边叔……谢谢你，钱我今后会加倍还给你！” “嘿嘿，小子，有你这句话，我可等着呢啊！” 从老边那里离开，已经是上午，沙易没有吃饭，直接来到mama工作的饭店门口，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马路对面。 不一会儿，一个有些驼背的女人，穿着一件破烂的汗衫步履蹒跚地走入饭店，穿过大堂就不见了踪影，正是沙易的mama，她依旧要去厨房开始她一天的工作。 沙易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对着空气说：“mama，你等我，我会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让你后半辈子享福！” 说完，沙易头也不回地去了J市火车站，三十元买了张车票，就匆匆上车，开往A市。 J市和我们A市离得不算远，两百多公里，坐火车也就两三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沙易以前从没有出过远门，下了火车之后，看到这陌生的A市，觉得哪里都新鲜，东瞅瞅西望望。在他即将拍着胸脯大喊：“A市，我来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偷了。 呵呵，出师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