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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死斗

    <>楚州抽出刀,对南宫唯然使个眼色,两人拾枪迅速退开。身旁密集的乔木虽然过于挺拔不好攀爬,不过对于开启二级藏魂的二人来说不算困难。南宫唯然选择了离地最低的树枝,站在四米高的地方观察。

    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他们虽然干掉了两只残鬼,但明显选错了武器,步枪虽然射速快,穿透力却明显不足,此时最好的武器当然是炸弹,南宫唯然想,不过那样的话,通风口基本也要废了。

    洞口边蠢蠢欲动,先是血rou模糊的尸体被扔了出来,从他死亡到现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已经被啃掉了大半,想来那些家伙在往上爬的时候也不忘了进食。南宫唯然忍住恶心,靠在树干上,把枪指向洞口,离目标的距离已经超过十米,和指在敌人头上射击全然不是一码事。她看看隐蔽在另一丛枝叶里的楚州,他的脸庞紧绷,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南宫唯然背后一阵冷汗,迄今为止他们都是在和四只残鬼交手,而最凶悍的那一个,却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他是第一个钻进管道的,理应第一个爬出来才对。那么现在应该还在地下某个位置等待着吗,或者是先派手下消耗对手子弹?

    最后的想法南宫唯然自己都觉得好笑,从来没有人变异后还能保有从前的神智,即使是这种最简单的战术,也应该收拢在人的大脑里才对。她抑制住自己的不安,潜意识里仍觉得自己不是在和只会横冲直撞的野兽搏斗,仿佛有幽冷的目光在暗处盯着她的后背。

    不过明处的已然足以致命,背后的根本无暇考虑。乌黑的洞口里露出硕大的头颅,上面生长的头发已经退化,剩下的是因为肌rou膨胀而布满皱纹沟壑的结实皮肤,它原本是呈现青灰色的,刚才被子弹和短刀破开了几个枪口,所以铺满了暗红色的血液,略显狰狞,然后这里不是最狰狞的,他裂开的嘴巴里还塞着没来得及吞下的rou块。南宫唯然曾经以为自己见过最恶心的场面,现在才知道那只不过是最简单的血腥。

    楚州在残鬼刚刚露头时就开了枪,十几发子弹有一部分嵌入了残鬼的头和脖子,其余的在金属管道和石头上撞出明亮的火花,照亮了那张愤怒焦急的脸庞——如果可以称为脸的话。残鬼将自己身边的石块砸成粉末,庞大的身躯生生从管道中挤出来。

    “混蛋!”

    楚州喝骂一声,原本以为可以凭借远程火力把残鬼压制在管道中,哪知这东西对子弹根本不躲避。他狠狠扣住扳机不放,枪管已有些发烫,剩余的子弹呈网状将残鬼笼罩,金属破开皮肤和肌rou的声音清晰无比。

    南宫唯然却很快对手中的枪失望了,足以把人当成筛子的子弹面对残鬼竟如此不堪,居然还有被弹开的。她感觉血rou仿佛只是残鬼的附属物,为了遮蔽骨骼用的,即使剥离下来,这怪物恐怕也会存活。

    楚州负责的残鬼四肢着地左右腾跃躲避弹幕,快速地向他所在的树靠近,比重极高的肌rou量赋予了他们超强运动天赋,四五米的短距离只需一步就能跨到。说他们不会爬树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巨大的骨质爪伸出手掌,爬墙也是轻而易举,他没有选择将树砍断,而是窜上树枝去捕捉楚州,猎人和猎物的角色瞬间转换。

    “跳下来!”楚州低喝一声,扔掉枪纵身跃下,与残鬼擦身而过,瞬息之间,黑色短刀自肋骨间缝隙直刺入残鬼体内,将其身躯狠狠拽下地面。两道大小悬殊的身影同时落到地上,楚州趁势曲膝砸在残鬼心窝,而后翻身退开,与南宫唯然贴背。暗袭者的凶狠凌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对手是人的话,此时已经心脏破碎。

    但可惜不是,倒在地上的残鬼毫不费力地爬起来,腹部巨大的伤口流淌血液,不过看起来只是增加他愤怒的小伤罢了。后一只残鬼刚刚从管道中爬出来,手中抓握的尸体比之前一具更加破碎,想来是大肆啃咬了一番,才想起地面有更美味的食物。南宫唯然枪已经丢掉了,手握蝎尾切严阵以待,心中倒多了一些安定,到底是更信任自己的武器。

    两只残鬼将二人包围,就像盯着待宰的肥羊,庞大身躯瞬间就封锁了他们所有退路,刺鼻的血腥气弥漫,让南宫唯然的眼睛都隐隐作痛。她原本是维持在二级藏魂的,现在浓郁的危机感密布,没有保留力量的必要。

    凝骨的声音传到了楚州的耳朵里,他似乎笑了一下。

    “高度藏魂……真是难以达到的境界。”

    南宫唯然却没心思开玩笑,虽然顺利完成了凝骨,但淡淡的虚弱感已经在身体深处萌生,多次压榨体力的副作用开始出现,她并没有多长时间了。

    没有僵持的时间,就算是身形膨胀的楚州在残鬼的眼睛里也是小个子,通过体型判断实力是野兽的习惯,面对脆弱的敌人根本无需僵持。残鬼发出近乎进餐前般喜悦的吼叫,挥动手臂扑上来。

    “该死的东西!”南宫唯然骤然发动,蝎尾切挥舞出银色光幕,和残鬼正面撞在一起。散发着腐烂般腥气的血雾几乎让人闭气。

    真正的撞击发生在楚州的战圈里,浑身布满弹孔的残鬼显得越发的穷凶极恶,而体型整整小了一圈的楚州几乎爆发了丝毫不输于他的力量,拳拳到rou的低沉声响听得南宫唯然心底发颤。

    不过她没空理会背后那场精彩的rou搏战,唯有将蝎尾切挽出密不透风的光幕,抵挡身前残鬼的进击,和疯狂的同伴相比,他显得冷静多了,双臂挥舞间居然隐隐有招式含在里面,作为人时大概是个武术爱好者。

    南宫唯然从来没有对付过这种类别的残鬼,拥有莫大力量的同时还能迅速躲避蝎尾切的劈斩击刺,就算以南宫唯然的速度,居然也无法立刻击中他,足以斩断实心钢柱的刀刃一次次劈开空气。南宫唯然额头见汗,局势瞬间变得紧迫。

    她选择了南宫黎对付闻人项飞时用的简单刀法,虽然无法做到力量与速度并存,却可以迅速衔接,长刀时而像摇摆不定的蛇影,时而又坚硬无比,无法琢磨的轨迹让残鬼有了一丝忙乱。而他大概也不会去琢磨敌人的招式,硬生生用胸膛承受了一次甩劈后,骨爪高高举起,南宫唯然一惊。

    凌厉劲风呼啸而来,自上而下的攻击显然携带了其全身的力量,南宫唯然抽身躲避开,白色骨爪猛然刺进树干,将其割出深深裂缝。南宫唯然瞳孔不由一缩,不过她向来是不犹豫的,曲膝跳起扬刀于头顶,做了最简单粗暴的劈砍动作。

    残鬼发出痛苦兼愤怒的低吼,握拳退后两步,五根森白的指节留在了树干里,切口处参差不齐,应该说是被砸断,而不是切断的,难怪会如此的疼。

    倒不是怪蝎尾切不够锋利,而是南宫唯然在劈砍时偏离了方向,屡次动用高度藏魂的副作用快得出人意料,虚弱感已然钻入手臂,骨骼竟然也有松懈的迹象。

    她抖抖手臂,将撞击的酸麻感和虚弱感一齐抖出体外,而后强行蓄力闭合骨缝,此时状态解除无异于找死,残鬼的体力不是她能比的。另一处战圈已经体现了这一点。

    势均力敌只是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楚州很快就被狂性大发的残鬼压制住了,那残鬼的身躯似乎还在因愤怒膨胀,吞噬的血rou迅速的消化分解成纯粹的力量。所幸神智和力量是成反比的,楚州倚仗灵活移动躲过数次致命攻击,短刀在手中反握,如同匕首直刺入残鬼体内放血,但那些伤口看起来仍然算不了什么,血液仅仅能喷涌一秒便止住,他们内部的愈合能力远远超过体表。

    而被割断手指的残鬼伤口根本不见血,断面只有一团血痄凝结,骨骼居然还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向外突出。

    “见鬼!”南宫唯然暗骂,感觉自己遇到了绿巨人和金刚狼的结合体,她望望那颗狰狞的巨大头颅,感觉要把它整个砍下来才有可能奏效。

    她慢慢挥动长刀,隔着一棵粗大杨树和残鬼对峙,脑子极速旋转思索对策,此时掌握的种种刀术似乎都不管用了,残鬼的致命死xue她跳起来才能够的到,但跳起来……开玩笑么,那等于把自己浑身破绽暴露给对方啊。

    然而残鬼不会给她仔细思索的时间,他突然跃起,猩猩一样环抱住树干,而后朝南宫唯然扑击,也根本不给她迂回躲避的机会。南宫唯然猝不及防,生生用刀格挡了一下,骨爪的力量仿佛巨石砸落,令她一阵胸闷,喉咙间隐隐有些甜腥气,而凝骨状态正不受控制地向体内回缩。

    残鬼身影犹如巨大死神将南宫唯然笼罩,她只能强迫自己压制战栗感,向前扑躲,顺手用刀给残鬼的身体留下伤口,但残鬼本能地闪躲便能够避开重要部位。

    南宫唯然落在残鬼身后,不远处传来激烈的吼叫,楚州和对手的械斗已经呈现偏颇形势。她脑中突然划过危险的想法。

    残鬼回转过身,新鲜血rou近在眼前却不能吃到激发了他最大程度的暴戾,仅存的招式消失得不剩丝毫,唯有击溃一切的力量存在。南宫唯然咬牙望着朝自己砸来的拳头,瞳孔骤然变成暗红色,回转身体将刀负在背上。

    苏秦负剑的变招,连暗袭者都没有猜透的刀法。没有丝毫收力的拳头狠狠撞在刀身上,薄薄的刀无法完全格挡,绝大部分力量只能由南宫唯然凝骨的身体承受,她感觉自己的气血剧烈翻腾。不过她没有调整的时间,苏秦负剑后式立刻爆发,长刀精准划过残鬼手臂,深透入骨。南宫唯然骤然起身,侧身长刀自头顶旋转,奋力劈在残鬼脖颈。

    倾斜的一刀凝聚了南宫唯然仅存的全部力量,刀刃劈开了残鬼坚韧的肌rou,撞在生铁般的颈椎上,而后她向前突刺,刀尖自残鬼脖颈另一侧透出,将气管穿成两半。

    残鬼的吼声被生生砍断两半,捂住喉咙踉跄着退后几步。硬抗了一记重拳的南宫唯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不过在对手没有死绝的情况下松懈绝对不明智,她蹲步向前,刀刃划过残鬼脚腕筋脉,将这庞然大物放倒在地,而后反握刀柄,刀尖平行自残鬼下颚刺入,直透入脑。她的手腕已经被迫解除凝骨状态,几乎握不住刀柄。

    残鬼猛挥手臂将她甩出三米开外,抱住自己的头颅拼命挣扎,蝎尾切已经将他的脑子搅成烂rou,剧痛根本无法解除。不过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爬行着朝同样倒地的南宫唯然靠过来。濒死的野兽是最凶狠的,南宫唯然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她的眼睛退回了单纯的黑色,感觉冰冷的骨爪卡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这样死了?太可笑了吧。南宫唯然不由在心里吼道。

    密集的枪声回应了她的愤慨,数十发子弹集中撞在残鬼破裂的颈椎上,他庞大身体慢慢瘫塌,只剩下不甘的粗重的喘息声。

    南宫唯然觉得自己要昏厥了,喉咙的甜腥气久久不散,她将刀从残鬼的头中拔出来,抽出被压住的身体靠在树干上。远处楚州同样被残鬼压在身下,他不知什么时候换回了武器,步枪几乎整个塞进了残鬼的嘴里,隐隐有青烟缭绕,想来那颗头也只剩下外壳了。

    血脉纯正的家族继承人被救了一命。楚州冒着被杀死的风险选择了先救她,南宫唯然想起刚才自己的无礼,实在有些难堪,只能勉强笑笑回应楚州的笑容。

    普通状态下,楚州还剩下一点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制服破碎得几乎难以蔽体,那裂口都是残鬼的拳头和爪子造成的,被鲜血染成了红黑色。他一步步朝南宫唯然走过来,手里拎着枪都有些费力。

    他绕过一棵最高大的树时,巨大黑影从天而降。

    不要!

    南宫唯然还没有喊出声音,眼泪就落了下来,明明是最凶险的场景,她却感受到了最无能为力的悲伤。

    林地间破开一朵血腥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