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解救

    cpa300_4;楚州没有发出呼声，可能身为暗袭者因为痛苦而惨叫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他最后望了一眼南宫唯然，身子便瘫塌了下去。残鬼的骨爪刺穿了破碎的制服，透过了他的腹部，红色鲜血潺潺流淌。

    南宫唯然默不做声，也不觉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同样被死亡的危险包裹，只怔怔地望着林地间寂静的杀戮。残鬼将骨爪从楚州的身体中抽出，舔食着自己手上新鲜的血液，一张变异的裂开的嘴似乎透出满意的笑容。

    南宫唯然和楚州都想到了这只在激烈战斗中一直没有现身的残鬼，却着实低估了他的脑力，他并不是先派出手下当挡箭牌自己躲在地下等待对手消耗力量，而是率先爬了出来，躲在茂密的枝叶间观看脚下残酷的争斗，然后伺机施展必杀一击。很难想象他如何完美地隐蔽自己超过三米的庞大身躯。

    南宫唯然分辨不出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如果悲伤过后就是恨意，那她从来都没这么恨过，她的手缓缓握住刀柄，以刀拄地撑起透支的身体，目光如箭，钉在不远处的残鬼身上。

    不过无论她怎么恨，这孱弱的身体也无法给敌人造成半点威胁了，虚弱感密布全身后就再也退不回去，她拼了命也没有收到藏魂之力的一丝回应。残鬼看都不看她，只顾着用暗红色的舌头舔自己的爪子，暗袭者的鲜血味道比起冷库里的血液样本差不了多少，他森白的骨爪露出原色，血液已尽数进了胃里。

    “喂，”南宫唯然咬咬牙，“你这胆小鬼！”虽然她觉得残鬼不可能会听得懂人类的话，但这是目前她唯一能表达自己愤怒的方法。

    然后那残鬼似乎是听懂了，低下头看看矮小的挑衅者，南宫唯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居然在那张变形的脸上看到了嘲讽一样的表情。残鬼的脸庞肌rou撕扯开巨大的嘴，喉咙里发出类似笑的“呵呵”声。

    南宫唯然拖着蝎尾切迈动沉重脚步向前走，脑海一片混沌，明知是找死却停不下来，她靠得越近，不同于残鬼血液的正常的血腥气就闻得越清晰，那是楚州的。

    她慢慢走到了残鬼面前，她的身高只有对方的一半，然而压迫性比较之前却小的多了，勇敢的人知自己必死之时往往心无畏惧，果然是真的，她举起刀，刀尖扎在残鬼坚硬的皮肤上，顺着厚厚的血痄滑开。

    居然虚弱到这种程度，南宫唯然不禁苦笑，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被洞穿的情景，那肯定是从未尝过之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残鬼伸手拨开她的刀，退后了两步。他脸部的表情像正常人一样多变，南宫唯然正在想那是什么意思时，他突然吼一声，回身抓住楚州的尸体，跳上树枝，从枝头上离开了林地。

    南宫唯然大惊，踉跄着挤出林地追上去，残鬼离去的方向是暗袭基地设立在地面上的值班室，也就是楚罂和凌伽第一次到达时那烟囱式的建筑物，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人实力如何，但残鬼的突然降临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无异于死神。

    只需要二分钟的路程对现在的她来说就像攀岩一样困难，长刀变成了拐杖，南宫唯然在奔跑的过程中全然没想到要再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没细细思虑为什么没被残鬼杀死。她只是木然的向前走，感觉时间从身边快速流过，该发生的可能都发生了，只剩下她还在迟到的路上。南宫唯然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楚州死前的模样，明明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却仍旧一脸平静的表情，但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那只残鬼该死，应该碎尸万段才够。刀下结束几只残鬼的生命，和看到被突然变异的残鬼杀死在睡梦中的人，她曾经认为自己看淡了死亡，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看淡了陌生人的死亡。这世上无论哪一个陌生人离开，你都会觉得无比正常，但当某些人逝去之时，你才会觉得世界昏暗。

    远处昏黄的灯光隐现，然而淡淡的血腥气却率先到达了面前，南宫唯然的心被一阵阵冷风吹过，祈祷那种幼稚的事情也无法再做下去。地上值班室的窗户被撞碎了，黄色灯光里透出隐隐的红色，没有声音传出来，南宫唯然咬着牙推开沉重的进出汽车的门，走了进去。

    一楼的地板上铺着红色的血液，在昏暗灯光下犹如流动的水流，淹没了南宫唯然的靴底，那是从狭窄的楼梯上流下来的，很难想象为什么仅仅能容纳四人的值班室里能出现如此大量的鲜血，一个人体内仅仅有五升血液而已，心脏停止跳动后便会停止流动，值班室里死亡的应该不止四人吧。南宫唯然不愿再猜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杀人凶手肯定还留在现场，她踩着湿透的楼梯缓步向二楼攀爬，在这个总体面积也不过三十平方米的建筑物里，她和残鬼的直线距离缩小到了五米以内。

    她是来寻仇的，可以力量还远远没有恢复，说是送死的也许更加贴切。身体仿佛听到她的渴望，骨骼和筋脉以可感知的幅度拼命抽动，妄图把几乎宣泄干净的潜力再度压榨一番，虚弱但蕴含暴力的血液流淌，被握紧的刀在石质阶梯上擦出道道火花。南宫唯然的眼睛反射了地面的颜色就不再退却，暗红犹如绝望的孤狼。一个女孩子永远也不会想象自己这般模样，但流在她血管里的特殊的血暂时霸占了身体和意识。

    二级藏魂，南宫唯然手背青筋暴突，指甲几乎按进手掌，骨骼尝试了最大的努力后宣告放弃。这就是仅存的力量了，南宫唯然推开门，第一次感觉自己置身地狱。

    狭窄的房间里，连带死去的楚州，尸体一共有三具，那几乎将地面粉刷了一遍的血液都是他们的。从外面偷袭进来的残鬼在一瞬间杀死了他们，巨大锋利的骨爪劈开了胸膛，让心脏在生命最后一刻释放了最大的力量，他们的血管差不多已经干枯了。而此刻杀人凶手正伏在地面舔食美味，他似乎挑食得很，只对新鲜的血液感兴趣。

    血腥气扑进了南宫唯然的气管里，她竟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和绝望混合在一起，在脑海里回荡不停，她轻抬手臂，蝎尾切刀尖粘上了一抹鲜红，对准了正在进餐的残鬼。

    “混蛋。”南宫唯然说，“我的血味道更好，有本事你来试试！”

    残鬼抽动残破的耳朵，直起身子，头顶在了值班室的天花板上，庞大的身躯将狭窄的房间占据了一多半，南宫唯然背贴着门，刀尖直接抵在了他肌rou贲突的腹部。然而他恍然未觉，骨爪中握着一枚暗金色的“s”徽章，那是从楚州的衣服上摘下来的，其余两名死者还是见习生，制服上没有任何标志。

    南宫唯然瞳孔缩成针一样的线形，低喝一声骤然发动，愤怒之时，手中长刀竟然丝毫不乱，赫然是标准的日本刀术中最经典之“居合之势”，自拔刀出鞘开始，拔付，切下，于收刀入鞘结束，只不过刀鞘已经丢在林地里，前后两势不见，只剩纯粹的攻击。精炼刀术到极致便没有优劣，只有速度携带锋利，南宫唯然二级藏魂下就斩出了自己的最高速度，蝎尾切又是无双利刃。狭窄空间刹那间被重重刀光填满，尖啸声阵阵，残鬼身体表面血痄被劈开，而后肌rou破裂，血如井喷。

    他的吼声如同闷雷般炸响，骨爪生生从刀光中穿过，悍然付出血rou翻飞的代价。南宫唯然瞬间已经斩完三次居合之势，光芒血液未散，骨爪已到面前，而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躲避，孱弱身体将沉重力量尽数承受，撞开木门倒飞出去。

    双眼之前一片死寂的灰黑色，那么这样应该死了才对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南宫唯然觉得自己在死之前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够古怪的，她骨骼破裂的手再也抓不住刀柄，只好丢开。

    刚毅的手臂在楼梯尽头将她坠落的身体和蝎尾切一起接住，南宫唯然目光已经涣散，眼前尽是暗黑的色彩，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混沌间居然显得如此亲切。南宫唯然知道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过还是抱着一丝小小的侥幸。

    “凌伽……”她吐出两个字，气若游丝。

    “如果是他的话，你可能会高兴，不过情况紧急，还是将就一下吧。”楚罂勉强笑着说，将她变得柔弱至极的身体放到没有被血浸染的地上，手里仍握着已经染成暗红色的蝎尾切，缓步走到楼梯尽头。

    木门被狂暴的残鬼生生拽了下来扔向楚罂，楚罂不躲不避不退，扬刀劈砍，实木门分成两半落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