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表兄
“我什么时候说要学骑马啦?”云裳看着她,堂堂皇叔,怎么可以当着面撒谎呢。 “难道公主不是特意请在下来教授骑术的?”苏子寒看着云裳,静静地看着。 会骑自然是一马当先,独领风sao。可是,以前被摔的多惨,怎么敢忘?屁股疼的不能坐下,趴在床上不能翻身啊!想想就后怕,云裳才不要学骑马。 苏子寒依旧看着她,没有半分情绪。 如果跟他玩木头人,他应该是绝对不会输的那个。云裳气恼在心。心知他定了要她学,还能不学吗。哎!早知道迟早要学,就应该趁着寒川在的时候,起码寒川会保护她。 她摇摇折扇,夏天真的很热,在看苏子寒,他还在看着她。 真是败给他了。 “哦。最近事多,我忘了。现在正值盛夏,汗出多了,会气虚。等秋凉了再说,再说啊。”云裳不要学骑马,坚决不要! “我会帮公主记着的。”苏子寒终于把端在手里的茶,浅尝了一口。 昨夜晚宴交代了查账,这一耽搁,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带着佳彦,跟着文序一起去了朱玉的州牧府。留下的安言跟苏子寒一定说不上话,不过依照那两个人的个性,应该也都闲不住吧! 查账这种事,费神费力。 以前云裳都是跟着父王一起,差不多就结了。父王说,只求大概,不可深究。想必深究起来,更麻烦。如今要自己亲自动手,也懒得费力不讨好。 望着一堆又一堆的账簿,云裳忝颜,跟文序撒娇:“文叔叔,辛苦你了,这些都是你的活儿,我就不待在这里碍眼了。” “公主,你不是要跟老臣一起看的吗?”文序满以为她要亲力亲为,为大家做表率的。这疯丫头,又是要闹哪样? “财政大权交给你接管啊。你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我是不会过问的。我去隔壁见个朋友,中午一起吃饭哦。”云裳这就要撤了,“佳彦,走!本公主今日带你见一见咱云州的贵族。” 云裳领着佳彦从州牧后门溜出来,直奔稻香酒楼。 店家一看是熟人,直接领上了二楼雅间。 小圆桌边,香炉袅袅,一室清香。一位斜倚在窗前软榻上,却将靴子翘在凳子上的公子哥,听到开门声,迷离地睁开一只眼睛,慵懒地说道:“叫人家早点来,就是早点来等你大驾吗?” “人家这不是来了嘛!”云裳找了个空凳子坐下,示意佳彦也坐。 佳彦奇怪,何人如此大胆,见了公主,不起身拜见。 她介绍道:“这位是京中丹青名家,金笔书生梁佳彦。这位是我表了几表的表哥,江兰泽。” 兰泽之名,取自“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云裳初学诗词时,也曾调侃:“表兄,表姨夫怎么没给你起名字叫江芙蓉?清水出芙蓉遗世而独立。”那时大家年纪都小,说话也不客气:“没叫芳草,就谢天谢地了。再说芙蓉,多娘啊!”可是,云裳坚定地认为芙蓉比较好,适合兰泽这么秀气的脸蛋。而后好长一阵子,云裳都跟在他身后喊芙蓉哥哥,喊得兰泽作势要打她。 原来这就是江家的少主,佳彦知道江家跟林家是表亲,林家跟云家又是表亲。说来,这江兰泽跟云裳倒是没有血缘关系,充其量算个儿时玩伴。不过亲戚这层关系,本来就是玩的近就是亲,玩不到一块儿去,就是戚了。 江兰泽很吊儿郎单,梁佳彦却是恭恭敬敬地一弯腰,正式的招呼:“江公子,可是琴上一绝,学生何其有幸,得见公子。” “哎呦!吹嘘的话,就免了吧。”云裳给佳彦拿杯子倒茶,“兰泽,三年不见,你都躲哪里去了。” “像我这般绝世高人,必须隐居山水之间方能显示我超凡脱俗……”兰泽换了个睡姿,躺的更舒服点。 云裳最讨厌别人装腔作势,特别是小时候一起爬树的人,现在在你眼前扮高深,简直不能忍:“得了得了。树倒猢狲散,我家倒了,你江家不躲也就剩下被坑的份儿,算你小子溜得快。” “你现在是公主,公主要有公主的格调。说话斯文点,不然别说我是你表哥。”兰泽朝她勾勾手指头,也要了一杯茶,握在手里,却是不喝。 云裳递了茶杯,就在他身边坐下:“我父王一死,你家就剩空壳。我一回来,你家灯笼就亮了。是不是?” “那叫审时度势,保存实力。不溜,不溜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为兄我坟头青草丈许高!”兰泽说道激动处,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哪里有绝世高人的仙姿神态,引得云裳啧啧鄙视。 “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你,云家,林家,江家,还剩多少人了?春天的时候,路过林家,江家的时候,大门都生锈了。”云裳想到那次跟洛河偷偷溜回来,差点没命。 江兰泽坐了起来,重新打量了一下云裳,一脸惊讶道:“春天?那时候你还流亡在外呢,有胆子回来?不错啊,你!” 云裳把他手里茶杯抢过来,搁在桌子上,免得洒了:“说重点,我一会儿还要回朱玉那儿呢。” “哦。林家嘛,没什么人了,跟你府里那帮人一起没了。我们家……相对远一点,因为有人跟云涛混的不错,漏了点风,我就直接带着我的宝贝们一起游历大好山河了。”提及此事,兰泽脸色不大好。 “没了?怎么没了?”云裳盯着他的脸,三年不见,似乎没有多少改变。林家几十口人,王府那时只有下人在,也有几十人,加起来,一百多人呢,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她院子里扫地的老伯尸体被苏子芊挖出来的时候,她有想过,所有的下人都没了,只是不敢问,生怕那是真的。现在,她装着胆子,带着佳彦一起,来问一个真相,她要真相! 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外面走廊行人的脚步声。 云裳望着兰泽,纹丝不动。 兰泽不敢看她,吸了吸鼻子:“裳儿,你知道洛河的水往哪里流吗?” 洛河?云裳自然知道。陆飞卿就是寒川他娘在河边捡的,所以才有了这个绰号。 云裳心中一怔,眼神愣住了:“你是说?” “滚滚江水,是没有盖的棺材。别说两家……哎!云益下手也太狠了些,不然我一个闲散的贵族,也不会逃亡在外默默无声,等到他父子二人都走了才敢回来。” 投江……哈哈!哈哈哈哈!云裳的心口一阵憋闷,不由得趴在桌面上,捂住心口。说不出来的荒凉,心里似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了,都没了。云家跟林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对于那两父子,她总想着云家人少,能不杀的话,何不留下。即便是云涛在树林里带队射杀,她也只求永不相扰。 而林家的那些下人,王府的那些下人,能碍着谁的事情?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