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书
第二章手书 远星伴月，带露而归。 傍晚的时候，手上牵着家里养的小牛背上背着给家里的猪割的菜远远地从山上走了下来。 八月的晚风微凉，山下是一片农家闲淡安逸的模样。 “小七？”卫夏将背篓放下，将牛赶进了圈里关上，在猪圈的旁边起了火给猪煮食，放好水后，卫夏向着屋里喊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响动。将剁碎的猪菜放进锅里，卫夏进了厨房起了灶火，将饭弄好，又在旁边的灶上煮了几个鸡蛋，放了几个玉米一起煮上，做好这些，进屋给至今还躺在床上的爹擦了脸，卫夏便扣上门掩好柴扉，向着村子走去。 她知道小七在哪儿，除了哪儿，小七是不会乱走的。 那个地方已经破旧了许多，轻轻推开即将要倒下的院门，走了进去。卫夏在院子里喊了声小七的名字。 “娘亲？”小七小小地身子攀着窗户，看着卫夏，小脸上满是尘土。 “今日就到这里吧！和娘亲回家。” 小七应了一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里是商子陵以前在谷仙村的住处，自从小七会读书之后，卫夏便告诉了小七，这里是他父亲以前的家，小七就经常一个人来这里。 商子陵？卫夏看着四周，残垣断壁，茅草芦生，这般的模样……五年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回来，只是在心里奢侈地期盼着这个人有天会回来到这里，知道他有个孩子，她从来没敢去想，这是真的。现在他真的回来了，但是她却却步了，她不想让商子陵知道小七的存在。 “娘亲！”小七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手上还抱着自己送给他的那本《诗经》，“娘亲。”小七小小地身子紧紧地抱着卫夏的腿。 卫夏弯腰，将小七抱了起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娘亲，为什么你从来不去父亲的书房里”小七抱着卫夏的脖子看着漫天的星空好奇地问道。 卫夏掩下心里的酸涩道:“小七现在还很小，等小七长大了，娘亲再给你说。”她怎么可能会告诉小七，是因为商子陵曾经为自己去了他的书房而发怒过，而且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小七的心中，商子陵一直是他心中的英雄，她也不想小七对商子陵有一个很坏的影响，如果有一天自己不见了，他和小七还能好一点。 “娘亲，父亲快回来了。”小七信心十足地说道。 卫夏笑了笑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呢？小七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小七能够感觉得到。”小小的孩子看着前方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说道，其实他是看见了今天的那个先生感觉到了父亲的感觉，如果，那个先生就是自己的父亲的话，那该有多好。 卫夏看着小七胖嘟嘟地脸庞，接着月光，小七的小脸上粉嘟嘟的，淡淡地还有股奶香的味道，卫夏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小七的小肩窝处，深深地嗅着，小七，娘亲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从中午见到商子陵到现在，卫夏不止一次地动过去见他的想法，但是都深深止住了，她不能没有小七，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 月光下的谷仙村，宁静而又美好。看着前方渐渐走远的母子，商子陵从暗处走了出来，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地酸涩。 “殿下” “走吧！” 说完几道暗影随即踏风离去。 夜里的深山，寒鸦声起，惊鸟不绝。 商子陵看着这座已经覆满茅草的野坟，跪了下来，青山埋忠骨，山不识人，人不识人。可能从来没有人会想到过，离国的一代忠臣最终的结局是这荒山野地。“师傅。” 商子陵喊了声，就算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身后的侍卫也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齐声道“国相。” 商子陵站了起来，沉声道：“起棺！” “是”……“待到时机成熟，起坟开棺，我自留一份手书于你，助你早成大业。”当初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这样留下几句话后便远离了人世，或许真如世人所说，他不属于这个人世。 枯朽的棺椁，记载了时间的久远。 商子陵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这棺盖，五年了。“开棺吧！” 月光下的寒骨带着腐朽的味道以及尸身陈旧的腐臭味。 几人连后退了几步，带着对鬼神的敬畏，对这个人的敬仰，深深地鞠了一躬。 商子陵上前，取出手骨处的手书，那是用羊皮制成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丝毫的毁坏。将手书用锦帕包好放进怀里，商子陵亲自将棺盖合上。 将棺椁放入坟道里，将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后，几个侍卫守在了坟边，商子陵跪在坟前，看着这座荒坟，他定有一日要还他们一个清白，不仅仅是为了她的娘亲，为了师傅，为了朝廷的那些忠臣，更为了当初战死在鬼岭上的所有将士。他是带着仇恨带着所有人的期望活着的，他时时刻刻都知道这个事实。 天上的启明星亮了，几个人回了谷仙村的别院里。 商子陵看着手里的那份手书，轻轻打开。离国谋臣一朝之相。这个老人给他留下的会是什么？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商子陵的鼻尖红了，自他记事起陪着他的就只有这个人，他对于自己早已是如父般的存在，但是这个人至死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臣子。 臣，楚渊心知殿下为了鬼岭所有的将士所有忠臣……依旧是熟悉的语气，只是人再也回不来了。 …… 卫家之女卫夏是为良配，臣临终只余一愿，就是将她迎入你府中，她定会为你平定后方，臣知此举会让殿下为难，但是今后殿下会知道在下的意思，终归都是我们欠了她的。 商子陵看着手书上的最后一句话，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