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挥之不去的少女
古旧的商道上，孟非驾着马车一语不发，表情很是郁闷。他心情真的是很不好，因为他不光没有说服村民们，还差点被人家活埋了，更因为背后白芊芊从未断绝的调侃声。 见他不肯搭话，白芊芊突然换了种语气，模仿着昨夜孟非的语气说道：“看到了，我会救她。”说完又是一阵嘲笑，但是笑过以后，忽然又沉默了，隔着车帘看着少年那尚不算宽阔的背影，白芊芊的眼神有些复杂，昨晚她的意图原本是想借着那丑陋的人性，让孟非无法再自欺欺人，但却没想到即便是看到了那种场面，他依然不肯改变，反倒是她，在看到昨夜那纯净的眼眸，还有灿烂的笑容以后，开始心神不定起来。 为什么，他在见过黑暗以后，还能用那么清澈的眼神看待这个世界呢？回想起他说他不敢像她们一样把这个世界想象的那么残酷，不知怎么的，白芊芊莫名的有些心疼，想着他到底是遇到过什么，才会自我欺骗到这种地步？ 听了那么久的嘲笑声突然停下让脸色涨红的孟非终于是松了口气，然后像是自我安慰一样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的，那些村民只是被未知的恐惧cao纵着而已，他们本心也不坏的。” 这话让车里的白芊芊听到以后，眼底的同情更重一层，但是嘴上说出来的话却与她此时的心情截然相反“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孟非张口就准备回答是，却忽然想起那坑中的女孩，以及坑底那密密麻麻的白骨，又把话咽了下去，沉默了下来。 见他沉默，白芊芊也不再嘲笑他，而是瞟了一眼孟非的右边，缓缓开口“你准备怎么办？” 孟非知道她指的什么，有些头疼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紧紧攥着他衣袖的小女孩，没有答话。 是的，白芊芊之所以会老老实实坐在车内，而不是车前，只因为她的特等席被别的人占领了。昨夜孟非理论失败，被村民推进坑里差点活埋掉，虽然凭他现在的身体强度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事，但是这种事偏偏发生了，而这一切的原因也都是因为这个低着头一语不发还死命攥着孟非衣袖的女孩。 昨夜孟非突然出现，而且还要阻止祭祀的仪式，让村民们立刻陷入了疯狂，他虽然不惧，但是女孩的身体可不像他这么强，所以为了保护女孩不被恶鬼般的村民伤到，孟非只好紧紧抱着她，结果居然差点被活埋，如果不是白芊芊看不下去出来救场，孟非恐怕真的要体会一次活埋的感觉了。 但让孟非没想到的是，女孩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原本性格就这样，在脱离危险以后就一语不发，只是抓着孟非怎么都不肯放手，最后孟非无奈，只能任她就这么抓着…… “要jiejie说啊，既然你连这英雄救美的事都干出来了，那就好人做到底，以后就让她跟着你好了。”白芊芊说这话的时候又换上了那调侃的语气。 虽然知道她是在说笑，但孟非还是感觉不自在，有些郁闷的说道：“别笑话我了，不是你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土里埋着呢，实在不行就让她做你的侍女好了。” …… 争论中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可以如此自然的说笑，不用猜测话语中是否有别的含义，也不用怀疑说这话的他或者她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不过他们两个有了怎样的默契都与此时的女孩无关，她只在意身边这人有丢下自己的意思，所以她头低的更低了，并且攥着孟非衣袖的手越发的用力。 似乎感受到女孩的变化，孟非低头看着她，语气柔和地说道：“别害怕，她人很好的，跟着她就没有人敢伤害你了。”女孩听了孟非的安慰依旧沉默，但是手却抓得更紧了，而马车中的白芊芊在听到孟非的话以后，却是目光复杂起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要是被那些家伙听到了，不知道该笑成什么样。 不过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心带着这孩子，因为见识过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以后，想必会让她明悟些什么，而这些正是她擅长的。 …… …… 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孟非心有些乱。 在经过一个镇子的时候，孟非他们想着给女孩买件别的衣服，因为她身上穿的实在过于陈旧了，到这里还没什么，但是接下来问题出来了，在给女孩洗澡的时候却是犯难了，因为她不肯放手，无奈之下，孟非只好就让她这么拉着，而自己背过身去，才算解决了这个问题，女孩或者说成少女更好，因为她虽然比彬焱还要瘦小，但身高却没差多少，这让孟非怎么安心？ 听着身后的水声，孟非只能不停的在心底说着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是个孩子…… 终于熬过这地狱一般的时光以后，孟非苦着脸看着白芊芊戏谑的表情，说不出的沮丧，不过好一点的是，穿好衣服的少女不再紧抓着他的衣袖了，坏的是她现在改抓他后腰的衣服了…… 看着少女的样子，孟非觉得总这样不是个事儿，虽然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借助当地镇督的力量，但是以少女现在的情况，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把她丢给陌生人照顾。看着少女刚刚洗过的顺直黑发，孟非柔声说道：“不要怕，我们不会丢下你的。”说完又忽然想起来一些事，再度说道：“你也别恨那些人了，他们也很可怜的。” 结果这话一出口，少女倒是没有什么表示，坐在一旁的白芊芊却是冷笑一声，孤高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你以为都跟你这么傻？” 孟非无语，正发愁接下来该怎么说的时候，少女忽然低着头发出蚊呐般的声音 “我不恨他们。” 听到这话，孟非先是一呆，随后惊喜的看着少女，开心的笑了，而白芊芊却是蹙眉，冷声说道：“他们可是要杀了你，如果不是这傻小子，你现在应该埋在那个坑里，这样你还不恨他们？” 被白芊芊这么一说，少女好像被吓到了，立马躲进孟非身后，过了一会儿，才又怯怯地说道“我不恨，他们只是被未知的恐惧cao控着，而且……”声音越说越小，但是孟非跟白芊芊却都听到了这些，然后愣住了，因为这句话正是之前孟非对白芊芊说的。不过惊讶于这些的两人却都没有听到少女最后那句低不可闻的话： 而且，死也没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