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夜黑风高，杀人放火
船内的烛火闪动了一下，乌云正好盖过月光，天空瞬间黑暗了许多。黄雀的哭泣渐小，只剩下抽泣，他感觉背后脚腕上都火辣辣的疼痛，他以前只看着黄薰受伤流血，自己一直以来都处于十分安稳的位置，这才知道原来受伤是如此难以忍受。 无助的黄雀低声呜咽着，唤了一声“阿薰”，真希望她此时此刻能够出现。很早以前，黄薰就忍受着黄公睿的责罚打骂，虽然每一次都哭得惊天动地，可是伤好之后那些疼痛似是也没有留在记忆里，过了一阵子之后还是继续和黄公睿作对。在黄雀的眼中，只比他大一岁的黄薰，是他的英雄，是他的憧憬。他年纪与黄冠云和黄冠思差得有些多，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和别的族兄又并不合，记忆中似是只剩下和黄薰再一起的光景。 黄薰并没有特别为黄雀做过什么，黄雀也不是那种会记着点滴好处的人，只是小孩子在一起，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黄雀只知道和黄薰在一起，很安心很满足。 黄薰就着一根绳子偷偷溜上了大船，好在甲板上并没有特别守卫的人，许是知晓过了今晚之后，不用再守着黄雀，因而有些放松警惕。 黄薰不知道黄源生他们现在做到了哪个程度，但是循着记忆，黄薰知晓黄雀大概在哪一间船舱。她有些踌躇，怕自己救人不好反而耽误了别人，可是就这么枯等着，却也有些不甘心。黄雀一直都是跟着她的。这几日没有黄雀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实在是不太习惯。 对于黄薰来说，黄雀就是她的亲弟弟。她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船尾，忽然听到一些歌脚步声。忙躲进了黑暗里头。 “噗通”一声，似是有人落水，立时有两个人从船舱里头冒出来。警惕着看向周围。黄薰猜想着是不是黄源生他们行动了，却是正好制造了机会，也不知道黄雀身边有没有什么阻碍。 很快外面便有更大的声响，黄薰咬了咬牙，一溜烟便溜进了船舱里头。一个一个房间似是都差不多，黄薰踮着脚东看西看，又要防备着别人不要找到她。她从衣服里头拿出了几张纸来。心中一动，搓了搓有些干涸的毛笔，跪伏在地上，舒了口气，右手一团淡紫色的雾气萦绕着。右手的意志与自己的意志相同，随着笔尖的动作，纸张化作一个个人形活动起来。黄薰这次一口气写了三张符灵，十分费神，但是要是不如此的话，一时之间找人有些困难，符灵的身子小，十分容易就挤进了门缝里头，然后代替黄薰开始找人。黄薰守在货柜最里头的阴影处。凝声静气，不一会儿，其中一个符灵便有了反应，黄薰心下一喜，便奔着最里间的一处房间而去。 黄雀双手被绑着丢在床上，嘴巴里头塞着布条。两只眼睛已经哭成了小兔子的眼睛，房间内两个女人正在打盹，一地的碎瓷片也没有收拾。 黄薰的其中一个符灵轻飘飘地进了里头，根本没有惊动任何人。连黄雀也没有发现。符灵爬上了黄雀的床，轻薄的用纸做的手拍了拍黄雀的眼睛，黄雀被弄得有些瘙痒，睁开眼睛看见会动的符纸，吓了一跳，但因为嘴巴里头塞着布条，没有能够发出声音。他很快想起来这可能是黄公睿的举动，心下一喜，便紧紧盯着那符灵。 符灵见他注意到了，便没有了动作，不禁让黄雀有些泄气了。然而因为见到了符灵，黄雀便看见了希望，也不哭了。黄薰透过门缝看见了两个守着的女人，正纠结着，又怕过道上来人，自己就给现行了，便十分为难。 这时候要是有荀息策在就好了，黄薰忍不住想起上次从狐狸面具少年的手中抢回黄雀的情形，可惜如今荀息策也是下落不明。 她唯一能够使用的手段便是迷惑人的龙眼，但是那龙眼的效力时间十分短，加上里头有两个人，要怎么样同时解决了两个人，并且带着黄雀离开呢？ 黄薰苦思之际，过道口却有了动静，黄薰吓了一跳，忙藏好身形，只见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冷脸女人走过来，道：“刚才难道是错觉吗？我听着似是有人落水了。” “是不是姑娘过分紧张了，这里十分隐蔽，几乎没有人会找到这里。” 白衣女人似是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道：“你们也知晓公子是什么脾气的，若是在这当口除了岔子，别说我了，你们的性命也保不住。” 她的目光掠过自己空荡荡的手臂，压抑住自己的心酸，将瞬间的哀思藏好，重新恢复一派冷冽。黄薰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天，这不是她当日在去大河城的林子里看见的那个白衣女人吗？她记得当日她就是跟着饿殍男的，难道主凶就是那饿殍男？还不死心吗？！ 黄薰对于那饿殍男有着深深的恨意，听她这么说，那饿殍男似是并不在这里，如果要追踪饿殍男，似是最好能够抓住那个白衣女。 但是别说是抓住那女人了，如今要怎么救走黄雀还是一个问题。黄薰苦恼着，便见白衣女进了关押着黄雀的房间。黄薰暗暗呼了一口气，心道小黄雀你再忍忍，便往厨房而去。 她得去找一些火源来，在这艘木船上，旁边都是水，就算是放火了也连累不到别人，到时候趁乱再随机应变吧。 黄薰打定主意，有符灵的帮助很快找到了厨房，将菜油洒了一通，点了火折子，将容易着的东西都拿来引火，很快火势就攒起来了，木船本就容易燃烧，三两下就吞噬了厨房。黄薰捏着鼻子赶紧逃窜出来，火光很快吸引了船内人的注意，顿时安静的夜炸开了锅。 黄薰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良了，上一次是泼油，这一次直接要放火烧船了，自己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她不会再放火这一条道上走到黑了吧？ 在放火之前，她就做了准备，用帕子沾了水，捂着口鼻，她静静等待在黄雀的房间之外，不管外面有多么嘈杂，有多么闹腾，她在等待着机会。 黄源生几个并不知道黄薰先潜入内部直接放火了，但是他们见了火光便十分庆幸，直接动手杀了几个女人，白衣女很快察觉过来，这个时候再喊救火已经来不及了，指挥着两个女人带着黄雀走人。 黄薰眼见着白衣女带着黄雀出了最里头的房间，嘴角上扬，他们走得十分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脚下黄薰临时布下的细线，那细线被黄薰在厨房染了烟灰，在夜里根本辨认不出什么，几个女人“咚咚”相继摔倒，走得越是匆忙摔得便越是惨。 就是这个时候，黄薰拉起同样摔在地上的黄雀便走人，然而白衣女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即便摔倒在地上，却是眼疾手快地扣住了黄雀的脚腕，一用力便将黄雀从黄薰手中抢了回去。 白衣女根本想不到来人竟是一个小孩子，看着眼熟，低呼道：“你是……” 她的目光正望向黄薰的眼睛，正是黄薰想要的，黄薰对着她的视线，凝神道：“放了黄雀，杀了所有的女人。” 那白衣女原本想要拉着黄雀要挟黄薰乖乖就范，可一对上黄薰的眼睛就觉得十分不对劲，只觉得眼前的空间忽然有些扭曲，耳边只能听到黄薰的声音，她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原本绊倒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刚想要问白衣女是怎么了，却忽然遭她刀剑相向。 黄薰来不及松一口气，就抓着黄雀走人。黄雀的双手还被绑着，嘴巴里也塞着布条，面上蹭得脏兮兮的，头发乱得不行，身上还有许多刮伤擦伤，可是一见黄薰的眼睛便亮晶晶的，什么也不需要多说就跟着黄薰走人，那是无数次恶作剧所培养出来的默契感。 两小孩一下子冲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面，从厨房里头蔓延出来的火势已经波及了整个船舱，过道里头黑烟滚滚，甲板上也开始起火了。黄薰快速将黄雀嘴巴里头的布条给拿了出来，推着他到了甲板边，黄雀哭喊道：“我不会水！”话音刚落，他已经从甲板上掉了下去，并非预想中落入冰冷的喝水中，屁股下面硬邦邦的，他落在了一艘小船上，船身摇摇晃晃的，很快黄薰也跟着跳下来。黄薰拿过来一把柴刀，黄雀吓了一跳，问道：“阿阿阿……阿薰，你……你要做什么？” 月光下黄薰拿着一把大柴刀的样子着实吓了黄雀一跳，深怕黄薰一个手不稳，那柴刀就直接砍在黄雀的手臂上。黄薰白了他一眼，收起刀落，隔断了绑住黄雀双手的绳子。她也没有办法啊，谁叫她并没有荀息策一样随身带着匕首的习惯，小船上正好有一把柴刀，那就拿来用吧，比费劲解绳子省事多了。 黄雀的身心重新获得了自由，高兴地抱住黄薰痛哭流涕，道：“阿薰，我好害怕啊……呜呜呜呜……”他的鼻涕眼泪都蹭到了黄薰的身上，黄薰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脊，道：“知道了知道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得像是死了爹娘一样，先放手先放手。” 黄薰虽然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嘴巴上却没有怎么安慰黄雀，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逃离成功呢，但是黄雀像是八爪鱼一样抓着她，让她撑竹蒿的手十分费劲。 火光照亮了已然蔓延到了芦苇丛，白色的芦花被火光染红，猩红的火花像是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为芦花染上色彩的同时，也埋葬了芦花的身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