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下部第三十七章 公安局接待室，晓菲战战兢兢地望着民警，民警拍拍她的手背，温和地说：“孩子，别怕，慢慢说事情的经过，详细一些。”半晌，晓菲才开口道：“叔叔，是我杀死了小胖……您把我抓起来吧！”欧倩大吃一惊，孩子一定是被龚燕的言语吓唬住了，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呢？她急忙插话道：“民警同志，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民警安慰欧倩，道：“我理解您作为母亲的心情！请放心，法律是公正的，依据证据说话，不会冤枉任何人！您让孩子自己叙述。” 晓菲一直反复强调：“真的是我杀了小胖……把我抓起来啊！”情绪也随之激动起来，不一会儿就连哭带闹，就是不讲细节。民警无奈，只好叮嘱欧倩：您先回家休息吧，孩子必须留在这里。我们会好好照顾她！” 欧倩哀求道：“我能不能先带孩子回去？至少也得给她擦洗一下啊？”两个民警为难地看着她，再相互望一眼，片刻，其中一个才说道：“这样吧，我请示一下。”民警急匆匆出门，晓菲还在哭闹，欧倩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儿，民警返回来，说道：“可以带孩子回家，但我们必须派一个人跟着。” “谢谢……”欧倩顿时泪流满面。回到家里，先替孩子擦洗，换上干净衣服，交给民警帮忙看着，这才开始给她准备吃的，手脚麻利，恨不能把厨房也搬到客厅里去。这样的时候，她一步都怕让晓菲离开，她得时时刻刻看到她，心中才能塌实。晓菲拒绝进食，拒绝睡觉，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民警说：“带孩子回屋歇着吧，我就在这儿守着，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欧倩感激地点头，抱着晓菲进屋。靠在床头，把她搂在怀里，一个劲儿说话：“晓菲，你是我和爸爸的希望，你得坚强地挺过去；你没有杀人，你是爸爸的乖女儿，是我的乖女儿……你要讲真话，才能救自己和小明！” 晓菲不答话，不觉中沉沉睡去，噩梦连连，惊厥不安。欧倩一直抱着她争眼到天明。 黄鹃刚从牌桌上下来回家，还没坐定，警察就上门来了。她脑子里充满疑云，心里嘀咕：听说最近抓赌，莫非？她慌忙给他们让座沏茶。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民警说：“您别忙了，今天我们来是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黄鹃倒了一半的水停在空中，一只手握住杯子，一只手拎着暖壶。疑惑地问道：“了解啥情况呀？” 民警顿一顿，说道：“您的儿子昨天傍晚死了，需要您去辨认尸体，并且希望您给我们提供一些他生前的情况。” 哐啷……嘭……水杯和暖壶先后落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开水洒了黄娟一身。她愣怔半天才哭出声儿来：“小胖……我的儿子……”既而，她一屁股跌坐在满是碎片和水渍的地面上，瞬间就湿透了裤子，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到头来还落得一个人孤零零……天啊……小胖，我的儿啊……” 民警安慰她道：“您冷静一些，先随我们去辨认尸体。案子水落石出之后，凶手会绳之以法的。” 黄娟激动地大吼：“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可是我的儿子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他到这么大……我容易吗？要是换做是你的儿子被人杀了，你能冷静吗？” “你……”民警听着这话窝火，却欲言又止。 黄娟激动地握住民警的手，激愤地说：“是谁啊，是谁杀了我的宝贝儿子，他可是个乖孩子啊！我黄娟招谁惹谁了？咋就招来这样的结果哟……你们一定要狠狠惩治凶手，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我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民警对黄娟并不陌生，这个女人嗜赌成性，在局里早就挂名儿了，但碍于一些特殊原因，一直没动她。这会儿，他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起身，准备出门，黄娟激愤难平，也不管才从地上爬起来，裤子还在滴水，哭哭啼啼跟了出去。她的心中倍感凄凉，高翔凯刚刚锒铛入狱，小胖又舍她而去，撇下她孤单单一个人，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没有了一点儿盼头。她在心里发誓：无论凶手是谁，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都要让他以命抵命！搅得他家破人亡！ 虽然晓菲依然绝口不提小明与案件的关联，但是根据欧倩提供的线索和现场勘察获取的证据，警察很迅速地就到医院找岳小明了解情况。龚燕脸色蜡白，眼里充满愤怒，她在心里怨恨欧倩和晓菲，发誓从今往后与她们势不两立。岳小明已经清醒过来，面对警察的问话，他惊慌失措地呼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杀小胖，我不想坐牢！” 岳正扬在接到消息后风风火火地往家赶路，一路上懊恼不已，灾难总是堆积在一块儿，让人防不胜防。昨天工地上才出了特大工伤事故，一下子死了两个，还有三个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惊魂未定，岂料后方又失火。唉……人呀，咋就活得这样艰难？这会儿他恨不得车开到半道上就跌下悬崖，冲进河沟里，一了百了！ 可是命运不遂人愿，他还是必须得清醒地站直身子，顶住坍塌下来的天空，让老婆孩子安安稳稳，哪怕自个儿被压得粉身碎骨，也不该有丝毫怨言。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扛起所有的责任和重担。只要你还承认你是男人！ 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面对父亲的质问，小明表情呆板，保持沉默。在龚燕唠唠叨叨的埋怨声中，岳正扬弄清楚了事情的因果，当机立断，他决定带小明去自首，争取最高限度的宽大处理，何况孩子本身处于正当防卫。龚燕不依不饶，宣称：“你硬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我就死给你看！”面对龚燕的胡搅蛮缠，岳正扬头皮发麻，心头一大堆事儿聚集在一起，已经够敖焦的了，他冲她怒吼：“你懂个屁！你那是害了他，知道不？”龚燕被这么凶巴巴地训斥，只剩下号哭。 周一，培蕾中学初二一班的教室里一片凝重，一下子空下了三张课桌，孩子们惶恐中充满好奇，但谁也不敢提那档子事儿，都在心中揣摩着。小胖被人杀死在巷子里的事儿已经传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单纯的孩子们谁也不相信这事儿与班上最优秀的两个同学有所关联。虽然他们平常都憎恶小胖，但是面对他死亡的事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难过。杀人，多么可怕的词语，让身心都还没有成熟的孩子们毛骨悚然。 黄鸣风呆坐在办公室里，心情沉重，班上出了这样重大的事情，是校园里史无前例的，别说震惊整个校园，恐怕在整座城市也是具有轰炸效应的。更多的是为岳小明、耿晓菲那两个孩子忧心，他绝对相信他们的清白，可是，这有用么？法不逊情！咋就卷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多好的孩子啊……就这么毁了？黄鸣风心中堵塞，疼痛难耐。 岳小明自首，对自己无心的过失供认不讳，晓菲也一口咬定自己才是凶手，由于供词不一致，他们两个都被隔离。黄娟对他们恨之入骨，对十年前发生在幼儿园的那场争执还耿耿于怀，她一直认为，这三个孩子，打小儿就结下了恩怨，注定这一生一世都纠缠不清。小胖冤死了，我也不要他们活着。她使出全身解数，立誓要把他们一并送进监狱，最好是让他们一辈子呆在里面，在人间的地狱里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