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下部第四十五章

    第二次庭审如期而至，欧倩安静地坐在旁听席上，经过了这漫长日子的煎熬，她已经变得冷静而坚毅，她心中充满信心，假如这次败诉，她将再一次提出申诉，一定要救出晓菲。自从那天在医院与万芸百感纠结的目光相遇之后，她没再去医院，只是依然去丈青路照顾老人孩子。她不希望给他压力，更不愿意强迫他出庭作证，人各有志，没有他的证词，不一定救不出晓菲；有了他的证词，也并不一定就能起到多么好的效果；毕竟，他仅仅是送孩子们去了医院，而非现场目击证人。

    小明和晓菲出现在被告席上，他们显得很安静，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这一次不像前一次那样胆怯，多了几许坦然。两个孩子先相视微笑，似乎在说：“我们，同甘共苦！”然后，他们各自在奚落的人群中搜索亲人的身影，晓菲的目光与欧倩怜爱的目光相遇的时候，眼中饱含着泪水，却依然露出甜甜的微笑。欧倩的心揪在一起，就像脱水机正在工作，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阵阵绞痛。但她用无比温暖的微笑辉映着晓菲纯洁的笑容。

    案件在紧张的审理中，突然，门外有人大喊：“让我进去，我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我可以证明孩子们不是故意杀人……求求你们……放我进去……我不能毁了孩子们啊……”

    法庭一片sao动，都把头转向大门。法官向门口示意一下，一个法警急匆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来在法官耳根叽叽咕咕，待他退开之后，法官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庄重地说道：“现在出现了现场目击证人要求出庭作证。为尊重案情的真实性，特允许证人万芸作为证人出庭提供证词。”现场一阵哗然，欧倩喜及而泣，同时又为万芸担忧，他怎么会是现场目击证人？会不会是为了感恩，而编造了证词？黄逸也倍感惊讶，万芸以目击证人的身份出现，这的确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的心中充满疑云，但无论怎样，万芸的出现对案情是有所帮助的，至少在时间上可以拖延，看来今儿审判结果不会出来。赢得了时间，就等于赢得了胜算的希望。他沉稳地等待着万芸的供词。黄娟在人群中焦躁不安，她万万没有想到‘狗蛋’非但没有灭了这家伙，还使得他以现场目击证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这真是造化弄人，幸亏我让‘狗蛋’那王八蛋滚得远，不然，我也完了！岳正扬夫妇对于万芸这个人物的出现也是迷雾一团，他们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只要对孩子有利就好，他们耐心地期待着。

    万芸伤痕累累，身上还缠着绷带，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法庭，走上证人席，步伐坚定有力，目光炯炯，充满正义，他站定以后，向审判席行礼，在向旁听席行礼的时候，他把目光停留在欧倩所在的位置，片刻，转头正视前方，平静地宣誓：“我叫万芸，以现场目击证人的身份出庭作证。我保证以下的供词句句属实，否则，我愿意承担法律责任！”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当日傍晚，客人下车办事，我把车停在事发现场，那条废弃的巷子口对面，当时我点燃了一支香烟，听着音乐。用手搬过反光镜当镜子，这时，反光镜里出现一个手持匕首的孩子在奔跑。我赶紧转过头去看，后面还有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在追；那两个孩子就是被告岳小明和耿晓菲；前面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死者。当时，我心里做着思想斗争，是否出手制止，因为考虑到现在社会治安混乱，孩子也是不好惹的，加之顾及到一家老小的安危，我迟疑了……也就在这时候，岳小明追上了死者，死者用匕首向他刺过去，岳小明两只手握住死者的手防卫，也许是脚下绊到石板上，跌倒了，死者也跟着他晃动，险些跌到，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匕首通过拉拽的惯性，恰巧从他的颈部划过，一柱鲜血朝空中喷射之后，他就倒了下去。我看到事态严重了，就越发不敢多管闲事，也忘记了等待的客人，开车走了。”万芸停顿片刻，大家听到这一过程后，都惊诧地望着他，等待下文。他继续道：“开车在街道上转悠，一直心神不宁，不觉中又把车开到那里，也就是在距离那里不远的路上，耿晓菲站在马路中央拦住了我的车。她苦苦哀求‘叔叔，救救小明……救救他……他们都不愿意救他！”万芸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泪水在翻滚，旁听席上，孩子的家长们也是泪眼婆娑。他继续道：“我当时没多想，就让孩子上了车。让她带我去看看。她对我说‘谢谢叔叔！谢谢……您是好人！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当听到这样充满世态炎凉沧桑感的语言出自一个孩子的嘴里时，我的心里疼痛难耐。我转头望着她，才发现她就是那个惶恐地站在身后目睹两个男孩打斗的女孩。我不想卷入这一场官司中，于是，在环城公园把岳小明抱上车，送到人民医院，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交了抢救费，之后，我就悄然离开了……我一直很后悔……假如我当时不迟疑，就不会发生这样触目惊心的血案，自己现在也就不会平白被砍进了医院……这是多么惨痛的教训啊！”万芸已经泣不成声，其他人还仿佛在梦中没醒过来，表情如出一辙的惊讶。黄娟却显得如坐针毡，尤其是在听到万芸最后的话语的时候，她的身子不由得抽搐一下，感觉到寒冷，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密。

    经过休庭商议，法官庄严地宣布：“由于目击证人的出现，我们必须通过调查核实。本案件择日开庭重审。”稍稍停顿，他接着说：“在这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在刑警队长吴波的率领追击之下，刺杀万芸的犯罪嫌疑人黎永华，已于今日在上海落网。我们在公证地审理本案件的前提下，有义务揪出幕后凶手，还无辜的受害者公道，卫护社会的宁静。无论凶手是何方妖孽，都将受到法律严厉的惩罚！法律是公正的，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坚决不允许某些人玷污了庄严的国法！”法官的话语铿锵有力，法庭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黄娟如丧家之犬，落寞地靠在椅子上，她隐约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