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下部第四十七章 欧倩忙碌着赚钱，还得张罗着给孩子联系复学的事儿，一天到晚忙得精疲力竭。万芸的伤势好转了，已经回家休养，她每天还是雷打不动地去丈青路看望他们一家人。经过万芸在法庭上的表现，欧倩对他由衷地敬佩，这个男人充满血性，值得做朋友。万芸解开了心中的疙瘩，如释重负，恢复了开朗的性格。每每欧倩来的时候，他就笑呵呵地盯着她，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 晓菲心中装着事儿，却深藏不露。这天欧倩收摊回来，她微笑着迎上前去，动手帮她把东西往屋里搬，忙完之后，欧倩做饭，她就依在门口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问道：“阿姨，我可以办身份证了吧？” 欧倩转头冲她微笑，道：“可以办了。咋想起来问这事儿？” “没什么。我只是想改名儿！”晓菲若无其事地笑笑。 “改名？好端端改啥名儿？”欧倩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丫头成天想些啥。晓菲双手环绕着欧倩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我想改成跟爸爸一个姓儿，姓冯。冯晓菲……好听吗？” 欧倩欣喜地拍拍她的手，爱怜地说道：“你这丫头……”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心中洋溢着阵阵甜蜜，期待了十多年，终于盼来了如母女的亲密，这是多么值得庆贺啊！晓菲把头放在她的肩头，歪头看着她，道：“阿姨，您太cao劳了……都长白头发了！我不要您再这么辛苦……” 欧倩眼里泛着泪光，这是多么暖心窝的话。她转身捧起晓菲美丽的脸蛋，动情地说：“我的女儿长大了！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阿姨……”晓菲像小时侯那样噘着嘴巴，难为情地冲欧倩抿嘴笑。她在心里想：在我离开之前的这些日子，我要好好地陪伴阿姨，做她的乖女儿。我得喊她一声mama！ 依照晓菲的心愿，欧倩去公安局将她的名字更名为——冯晓菲，并给她领回来一张居民身份证，晓菲乐得跳起来，在欧倩的脸上亲一下，说道：“阿姨，您真好！”欧倩也快乐得如同一个孩子，她倍受nongnong的亲情的熏陶，仿佛一下子年轻起来。 就在母女二人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时候，岳小明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为欧倩阿姨感到欣慰，这是她期待了十多年的幸福，终于来到了。这两年，他的个头迅速窜起来，已经成了一个高大的小伙子，经过两年的折腾，把他那大大咧咧的脾性也磨损得差不多了，想着mama对欧倩和晓菲的刁难，面对她们，他还真有些难为情，他傻傻地笑着，喊道：“欧阿姨好！” “哟，小明来了。快屋里坐。”欧倩热情地招呼道。小明的出现，的确让她吃惊。不过心中感觉到安慰，至少孩子们没有因为这两年的风波断送了两小无猜的友情。晓菲望着小明微笑，总算在走之前还能见上他一面。欧倩折身出门，说道：“你俩好好聊聊，我出去一躺。” 望着欧倩远去的身影，两个孩子如释重负，露出微笑。两年了，他们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单独相处，仿佛这两年只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小明先开口：“晓菲……你还好吗？” 晓菲微笑，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叫：“岳小明……你好吗？我很好！” “耿晓菲……我很好！”小明大声回应，然后两个人同时流下了眼泪。这句话，藏在心中两年了，每天都在心里重复，可是始终没有机会相互问候。今天，终于释放出了心灵的呼唤，这是一种解脱。晓菲一边流泪，一边拿着身份证在小明的眼前晃悠，然后说道：“小明，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 小明流着眼泪回答：“耿晓菲，你要去哪里？请你带上我……”晓菲微笑着点头，之后，两个人又哭得唏哩哗啦。哭够了，哭累了，两个人这才坐下来，开始商量出走计划。约定一周之后，在环城公园碰面，再一起去火车站，坐上火车去远方，一起去流浪。 岳小明回到家里之后，吵嚷着让mama去给他办身份证，龚燕总觉着这孩子溜出去一趟，回来就有一些反常，cao心着孩子没准儿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多长了一个心眼儿，说：“明儿去你爸爸那边呆几天，去散散心？身份证mama托人给你办。” 小明思量着跟晓菲约定一周之后才出发，到爸爸那儿呆上几天，也不会误事儿。再说这一走，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够再见到爸爸，趁着这个时候好生跟他亲热几天。于是，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龚燕就领着小明出门，登上公共汽车，直奔岳正扬而去。小明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去，就被爸妈软禁起来。 一周的时间，晓菲在为即将来临的行程做着充分的准备，她知道现在的家境，阿姨要支撑一个家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她不愿意带走家里太多的钱，既然选择了独立，就得依靠自个儿去生存。她小心翼翼地抱出储蓄罐，那只小猪好可爱，打小就陪伴着她，每次她朝它肚子里投钱的时候，总感觉它开心地冲着她微笑。这里面储存了她成长的快乐记忆，每次爸爸给的零花钱、压岁钱，她都没舍得花掉，而是全部喂养了小猪，后来，贪吃的小猪肚子里塞满了，晓菲怕撑破了它的肚皮，吵嚷着让爸爸把那些零票换成了十元面额的大钞，总算保住了小猪的肚子。自从爸爸出了车祸之后，晓菲再没有往里面放钱，虽然阿姨也给零花钱，但她都不愿意与爸爸的爱心存放在一起。这个小猪成为她的宝贝，一直珍藏在柜子里。阿姨真是细心，搬家也没有落下每一样我喜欢的东西，哪怕是一张曾经涂鸦的画纸，也没有丢弃，统统搬过来，悉心收藏起来。 晓菲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猪的身体，喃喃自语：“小猪猪，我要去流浪了……你乖乖地呆在家里，一定要听阿姨的话哦！我必须带走你肚子里的食物……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好好地犒劳你！”她低头在小猪胖乎乎的脸蛋上亲吻一下，两颗泪珠滚落下来。把小猪翻个身儿，打开肚皮下面的盖子，再把它翻过来，用力地摇晃，花花绿绿的钞票散落一床。她细心地清点，足有八百块钱，这是她成长岁月中积攒起来的第一笔财富，她拥有支配权。开心地笑着，有了这些钱，就不用动家里的一草一木，或者，还能给阿姨买一份纪念品，让她看着礼物就想起我，想起这是她的女儿——冯晓菲送给她的第一份真情！ 她再次亲亲小猪，动情地说：“小猪乖乖，谢谢你！”然后，她把小猪放回柜子里。反锁了房门，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下留给阿姨的文字。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何时才能回归故里，心中充满兴奋、彷徨、伤痛的并存的情感。刚刚提起笔，泪水就如同开闸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她写道： mama：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很久以来就想亲口喊您一声“mama……”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孩提时的我不懂事，拒绝着您的真情，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明白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但是，似乎已经太晚……我一直为自己的行为深深自责，假如不是因为我的固执和不懂事，爸爸又怎会出车祸，我们一家人应该生活得很幸福！ 然而，我亲手毁掉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幸福，让一家人的生活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几年来，我的心灵没有得到一刻的安宁。在看守所生活的这两年的日子，让我真正的成长起来，也许，在别人看来，那是生命中无法抹去的污点；即便是公正的法律最终归还了我的清白；却也难以改变别人异样的目光。可这一切对我而言，也许并不是坏事，让我在心灵深处反省，让我看到了您宽宏的母爱，还有无私的奉献精神！ mama，您是我心目中最为敬重的女人！长到了十六岁，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是母爱，那是一种比大海还要宽广，比天空还要明朗，比阳光还要热烈的真情啊！mama，您苍老了，为了爸爸，为了我，为了这个家，您付出得太多；我的青春覆盖了您的青春，我多想一根一根将您头上的白发梳理成光亮的黑发；我多想用手抚平您额头上的皱纹；我多想为您唱一支动听的歌谣…… mama，原谅我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孩子，我竟然用冷漠排斥您的真情长达十多年之久，这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您一定是在心寒和泪水中走过来的，对吗？可是，我就是一个孤独的孩子啊！从小就有人骂我没有mama，那时侯我多伤心啊，现在，我有了世界上最好的mama，我感觉到好幸福！ mama，我选择去流浪，并非是抛弃这个家，抛弃您和爸爸，我爱您们！我已经是大孩子了，我怎么忍心再看到您为我cao劳？我应该迈开脚步，离开这座充满幸福和痛苦记忆的城市，我是痛恨又眷念着这一方土地的啊！我得去追寻那已经损落了的梦想，遭遇注定我无法再沿着同龄人的脚步成长，我必须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身处何方，我都会时时刻刻思念着我的亲人！ mama。请不要为我担心，您应该感到欣慰，您的女儿已经学着飞翔，纵使她的翅膀还不够坚韧，但她会微笑着迎着风雨前行，在风雨中锤炼，让羽翼变得日趋丰满！mama，原谅我不能告诉您我将要漂向何方，有梦的地方就会有我成长的身影。祝福我吧……mama……这是您对女儿最好的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