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下部第五十九章 不觉中走到了‘远扬安装集团有限公司’所在的那一条街道，晓菲兴奋地指着摩天大楼，叫嚷着：“那大厦好漂亮！我们到那边去？”她只是想如往常那样，去停车场的喷泉边上坐一会儿，但又不想让云飞知道她熟悉这里，才故作惊讶地大叫。云飞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脸色刹时变得苍白，刚才只顾着想心事儿，居然没发现已经走到了他心中的禁区，多年来，他从不走进这条街道，也就是为了不看到这幢大楼，不想起它的主人——翟伟康，也就是自己不肯承认的父亲，确切地说，是彼此不承认。 “快呀！”晓菲催促着，一只脚已经迈下人行道，准备穿过马路。情急中，云飞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急切地说道：“我们……不去……不去那里！”晓菲失落地望着他，发现云飞的脸色很难看，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云飞被晓菲的眼神搅得心中烦乱，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他不会多解释，只要离开这里就好。晓菲嘟囔道：“你很不喜欢这里，对吗？” “没有。”云飞拉起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走，晓菲失望地回头张望，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她在心里嘀咕：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一路上，两个人原本是并肩走着，晓菲赌气地快步走到前面，云飞依然跟在她身后，看情形与刚才没有什么分别，但是晓菲再也找不到刚出门时的那种快乐心情。云飞又领略了晓菲的另一面脾性。经过刚才的一幕，云飞的心情也一落千丈，再加之感受到了晓菲的失落，心中自责，也就更加沉重。 心不在焉地在街上转悠，傍晚，云飞拉着晓菲去吃小吃，经过美味的小吃的调剂，再次回到街上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舒畅些许。开始有一句无一句地交谈，晓菲先开口问道：“你从小就画画吗？”云飞点头，反问：“你很喜欢油画？” “其实我不懂欣赏，只是第一次路过画廊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里。尤其喜欢那幅似乎渲染着别离的油画……你画得很棒！” “你第一次站在橱窗外面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 “哦？你一直在窥视我？”晓菲大吃一惊，还一直以为没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呢！云飞冷峻地说：“谈不上窥视，只是恰巧看到而已！” “可以告诉我你创作那一幅油画时的心境吗？”晓菲歪着脑袋瞅着云飞，刚巧看到他的侧面，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油画的画面。云飞沉默片刻，道：“没什么特殊，只是一次梦醒后的涂鸦。” “就这样简单？”晓菲大惑不解，她不相信他的解释。云飞点头肯定。 “那么，可以告诉我是怎样一个梦境吗？”晓菲不甘心地继续追问。云飞再次沉默，把头转向一边，目光凝视黑暗。晓菲觉察到了他的细微变化，不安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多嘴！我……我也只是好奇！” “没什么……”云飞突然转头看她一眼，既而又把目光挪开，继续说道：“梦中下着细雨，我背着行囊在车站徘徊，两辆火车交错启程，而我……始终无法登上列车……我被抛弃在月台上……醒来之后，心中压抑，于是，我涂鸦了那幅油画……特意加上了一个女孩子的身影，来填充心中的孤单……” “哦……是这样啊！我也时常梦见自己背上行囊远行的……这不，真的就开始流浪了！”每一次说到‘流浪’这个词时，晓菲的内心深处都会产生一种很特别的情感，有些忧伤，有些自豪，有些凄凉，有些洒脱…… “为什么选择流浪？” “因为喜欢流浪，所以流浪；因为渴望自由，所以流浪；因为桀骜不驯，所以流浪；因为遗失了梦想，所以流浪……”晓菲一口气说出一大串理由，之后，故作轻松地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个圈，刚停下来，泪水就奔泻而下。云飞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心中堵塞，他不知所措地东看西看，随后问道：“你不快乐？你活得一点儿也不轻松，对吗？”晓菲哭得唏哩哗啦，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特别地想念爸爸，想念阿姨，还有小明。云飞被她的泪水和悲伤刺激着神经，心中郁闷，记得小时侯，他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像她这样哭泣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因为打小就是自我安慰。他说：“你是我从小到大接触的唯一一个同龄人！” “啊？真的？”晓菲的哭声嘎然而止，将信将疑地盯着云飞落寞的面孔，他的表情证实了语言的真实性。晓菲心想，难怪他那么深沉，我小时侯还有小明陪伴，云飞，真的好可怜！我们都很可怜！这样想着，泪水又流下来。这一次是为云飞孤独的成长落泪。 云飞突然拉着她的手说道：“不提不开心的事儿了，我们比赛跑步！”晓菲擦一把眼泪，破涕为笑，答道：“好啊！开始……”话音刚落，晓菲就挣脱云飞的手臂冲出去，云飞在后面追赶，晓菲快乐地奔跑着，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云飞故意放慢脚步，把胜利的喜悦留给晓菲。他恍然发现，跟她呆在一起，自己很平静，心中总是很畅快，有一种想要凌空飞翔的愿望在膨胀。晓菲也感觉到与云飞呆在一起很亲切，有一种老朋友的亲密错觉，这种感觉是与两小无猜的朋友——小明在一起都不曾出现过的。感叹：真是相见恨晚！ 不觉中，他们跑到了一个很大的停车场，不远处的楼面上挂着很大的招牌，霓虹灯欢快地闪烁着，晓菲无意中发现了翟伟康的汽车停放在那里，环顾四周，发现只有那一幢大厦孤零零地矗立在广场的北面，晓菲指着大厦，好奇地问道：“那里边是做什么的？”云飞瞄了一眼，不屑一顾地说：“歌城。” “就是唱歌的地方吗？” “兴许吧！总之是成年男人花钱的地方。”云飞的嘴角上扬，挑起鄙夷的冷笑。晓菲不再说话，瞅瞅那辆豪华的奔驰，再瞅瞅那大厦，拉着云飞的手往一边的花坛边走，说：“我们到那边歇一会儿。”坐在花坛边，晓菲心事重重，目不转睛地盯着霓虹灯闪烁的方向；云飞静悄悄地望着反方向延伸的黑暗。 就在瞌睡快要袭来的档头，一行人朝停车场这边走来，越来越近，一个彪悍的男人走在前面，身后，一个打扮风sao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男人的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身体微微有一点倾斜，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近那辆‘奔驰’轿车的时候，停下脚步，前面的男人钻进轿车，其他人似乎在等待倒车。晓菲在心里轻呼：“翟伟康？”她猛然站起来，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女人打扮得很妖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mama的日记中，她已经了解这个行业的女人们，也了解进入这种地方的男人们，可她万万没想到mama和那个女人两条生命，也没唤醒翟伟康的良知，她们在冰冷的地下埋葬了十几年了，他依然这般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