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倾城晚宴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今晚的金陵街西岸，一改平日的冷清，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而这数载难见的盛景皆由于岸芷汀兰备受瞩目的被喻为是绝地反击的倾城晚宴。

    岸芷汀兰不似人间何世大费周章的宣传，而是以新谱的唱词让孩童们玩闹中学着唱来——

    君不见，数载岸芷冷落，汀兰依旧。

    月如水，几度繁星闪耀，灯火摇曳。

    夜悠长，一道倩影神秘，笑靥倾城。

    这首短短几言的唱词响彻翎城内外，不刻意宣传，却别出心裁地借助人们喜爱猎奇的心性，吸引众人前往岸芷汀兰参加今晚的“倾城晚宴”。

    不仅如此，岸芷汀兰还特意定在十五月圆之夜举行晚宴，其中与人间何世先前的初一三元午宴较劲的意味不言而喻，这对岸芷汀兰与人间何世的前尘往事略有耳闻的翎城名贵来说，自是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到底岸芷汀兰会不会从此枯木逢春呢？

    如此一来，就不难想象，今夜的岸芷汀兰到底有多热闹非凡了，用座无虚席来形容也不为过……

    “哎哟——三哥，你也来参加倾城晚宴了？来来来，这里还有个位置，特意留给您的呢！”先前在酒家处谈论神秘美人的几许人等再度聚首，一男子见华贵男子正四处张望，便连忙开口道。

    乍闻熟悉的呼唤声，华贵男子脸色有些僵硬，大概是为自己先前的不屑一顾与如今偷偷前来参加的言行不一致而感到有些尴尬，可到底是想要参加晚宴的念头胜过了心底那点赧然，华贵男子也再故作姿态，稍稍点了点头便入了席……

    等所有人都入席坐定后，伴随着悠扬响起的轻灵筝琴声，清茶酒水，菜式果品陆续摆上桌来……

    “诶诶——你们还真别说，这岸芷汀兰的装潢摆设倒是精巧素雅，不似人间何世的雍容华贵，挺让人觉得简单舒服的！”一男子环视四周后，作出如此评论。

    “是啊——这菜式虽没有人间何世玉盘珍馐的不凡，也不失是美味佳肴的飘香啊……”一男子夹了些菜尝了尝，随之便笑笑着沉声开口道。

    “舒适整洁的环境有了，佳肴美酒也有了，就不知等下的登台足不足以帮助岸芷汀兰再次站起身来了！”另一较为年长的男人摸着胡子摇头晃脑道。

    “嗯，我看还是有点难度的——就算那位神秘美人真有倾城之姿，也难以撼动天仙若水由来已久的地位啊！”一男子悠悠然开口道。

    “我看倒未必——没准那位凭空出现的神秘美人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呢！不然，背水一战的岸芷汀兰怎么敢如此声势浩大地在三元午宴过了仅仅十多天的日子里就举办倾城晚宴？”旁边的一男子也不忘发表自己的看法。

    “也罢也罢，我们现在只需好好等着，答案自会分晓了。”率先发言的那名男子赶紧打着圆场。

    正当宽阔的席间争论声、笑谈声、碰杯声不绝于耳时，身穿一袭华贵又不失简洁的黑袍的男人静默地坐在角落处独自小酌着，男人周遭散发出来的邪肆之气与闲人勿近的凛冽让男人得以在人声鼎沸的岸芷汀兰里占据了整整一张桌子……

    这样一个角落，看似远离勾栏，却是因其独特的位置得以一窥勾栏全景而不被他人阻挡视线——

    正当此时，席间的照明灯笼蓦地熄灭了，周围陷入漆黑一片，可众人还没来得及惊呼，围绕勾栏处的红烛悄然无声地逐一绽放着光芒，重重叠叠的明晃烛火将整个勾栏笼罩在神秘的气氛中……

    这样乍明乍暗的变换，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于全场最为明亮的地方——岸芷汀兰着重修整过的飘纱勾栏处。

    忽变急促的鼓击乐与现场屏息以待的紧张的气氛如出一辙，无需人言的特意介绍，亦无需故作姿态的摆弄，这样子别开生面地用烛火用乐声做衬托，无疑是成功的，倾城晚宴的先声夺人的确是撼动了众人的心！

    很显然，想出如此法子的人也很懂控制场面，将众人的耐性把握得恰到好处——

    不似若水的千呼万唤始出来，伴随着一阵悠扬的以琵琶为主，筝琴为辅的丝竹弦乐声的回响，一道火红得像只浴火的蝶儿般蹁跹轻盈的艳丽女子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女子是偏爱红色的，长而飘逸的火红舞衣将女子纤细曼妙的身子勾勒得恰到好处，红色勾边面具将引人遐想的绝色容颜覆于底下，唯留不点而赤的菱菱朱唇外露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之下，而那一头柔顺青丝自然地别于耳后，没有一簪一钗的装饰，却将女子艳绝神秘的气息表露无疑……

    说来也奇怪，翎城虽是以善歌著称，可也不是没欣赏过舞姿的蛮夷之邦，毕竟与擅舞的御城交好是由来已久的事了——

    可却从未见过有一女子能跳得想她这般轻松自如，似乎她的一举一动，就连一颦一笑都是映入了舞姿当中，魅惑的同时竟还带着一丝自然的纯真，正是这矛盾的结合，让女子像是光华万丈的洛神般，让观者的目光只容得下正在舞动着的人儿……

    不同于外表给人的魅惑之感，女子的舞姿是自持而内敛的，像是欲语还休的静女，恰有一种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灵动，生生地把观者的心魂萦绕在舞者身上……

    自女子最后一个动作的完美收束，从勾栏四周开始往外扩散，照明灯笼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来了，给人一种视觉与心灵处的冲击！

    一曲舞罢，烛火明耀若星辰。

    当倾城抬眸看到众人皆一副惊艳不已的呆滞模样，倾城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可这还远远不够，她必须给他们极大的震撼，好让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重生后的岸芷汀兰与凭空降临翎城的舞优——

    “小女子初来翎城，得蒙月牙的照料，献舞一曲以表感激——不知倾城晚宴值否各位为岸芷汀兰驻足？”倾城款款走到勾栏阑干前，指点朱唇轻声开口道。

    倾城这一句轻声低语，可谓是既大方得体，又恰如其分地解答了盛传的“神秘美人为何会在岸芷汀兰登台”的疑问，并以谦逊的语气问出岸芷汀兰值否驻足的问题，其有礼的态度倒减弱了倾城因外表过分艳丽而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傲气……

    倾城一语既毕，在座的各位纷纷表态道——

    “哈哈——姑娘你还真是一舞倾城呀！岸芷汀兰，不错不错……”年长些的男人率先表态。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艳冠翎城呐！”靠近勾栏处的男子看得自为清晰，连声赞许道。

    “这舞，这人自然是好的——可美人儿啊，你都不让我们窥见你的全貌，怎能连贵姓芳名都吝啬于告诉我们呢？”一男子半是认真半是打趣地朗声开口道。

    倾城朝众人微微福身行了下礼，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意有所指地开口道：“哪里是小女子吝啬告知呐——小女子早就将闺名告知各位了，只不过各位没留意罢了……”

    倾城话语刚落，全场惊呼。

    静默半响，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倾城又轻声开口道：“小女子姓舞名曰倾城。”

    “舞倾城？哈哈——好名字！果然是一舞倾城的美人儿啊！”男子细细低声读了几遍倾城的名字，继而朗声大笑道。

    闻言，倾城不禁微微颔首点头以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