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树大招风

    这时天色微明，星光稀疏。没有过过戎马生活的人，很难体会到大战胜利之后的休息和睡眠有多么香甜。在山上和山脚下的几座营盘中，只有少数人在守卫营寨和按时巡逻，大部分将士都睡了，到处都可以听见粗细不同的鼾声。

    黄永清回来倒下去就睡了，睡得十分踏实。此时他的嘴已经慢慢肿了起来，他竟毫无所知。

    一直到清晨之时，听见黄蓉叫他起来吃饭他才醒来，黄永清努力坐起来，感觉自己的头昏沉沉地，嘴也麻麻的。

    扭头看了黄蓉一眼，黄蓉却突然大叫道：“哎呀”永清哥你的嘴，黄蓉用手指着黄永清嘴说道，黄永清一听，连忙用手抚摸自己的嘴，感觉肿起老高而且舌头也肿了，看黄永清一晚上变成这样，黄蓉急的就哭了起来。

    幸亏京娘和黄老爷子离此不远，听道哭声急急忙忙赶了过来，黄老爷仔细观察一会说道：此毒性果然猛烈！忙回去从百宝囊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银匙药面放进杯中调匀，对黄蓉说这是另一种清血解毒散，照料他吃下肚去。

    京娘此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捂着嘴泪水纵横，眼泪布满整张俏丽的小脸。黄永清慢慢看过去，口齿不清地呜哇说了通话。黄蓉小脸紧张的望她爷爷问道：永清哥哥不会事吧？黄老爷子左手拈长须，呵呵一笑说道：永清中的毒不深，一日过后慢慢就可恢复，二女闻言这才破涕为笑。

    京娘忽然发现，不知不觉二女对自己动了感情，至于说是那种感情，现在还说不清楚，也可能是患难见真情吧！京娘这时候走过来，手里端一碗稀稀的面疙瘩，黄永清呵呵笑着接了过勉强喝下去。

    慧剑的精神比黎明前好得多了。黄老爷子摸摸她的脉，看看她的瞳孔，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她箭伤疼不疼，转回头问慧梅大小便是否畅通，以及小便颜色。红娘子怕黄老爷子有话不便开口，便说道：

    “慧梅，虽说慧剑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可是俗话说病不瞒医，再说她也孙女和你年龄差不多。红娘子又对黄老爷子说道：要不要让我揭开她的上衣你瞧瞧？”

    黄老爷子说：“用不着，用不着。慧梅，她身上的毒气消了多少？”慧梅说：“原来乌到肚脐以上，刚才我看了看，已经退到肚脐旁边了。”

    红娘子闻言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看着黄老爷子道：黄公子可好？黄老爷子沉吟了一会，这才对红娘子道：永清还可以，就是嘴今早肿起老高。红娘子连忙道：要不要紧？黄蓉在旁边抢过话道：我哥哥有我爷爷在，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啦！只不过嘴肿的跟猪八戒一样。红娘子沉吟了一会，这才对黄蓉道：如今开拔在即，等慧剑好些了我们一定当面重谢。

    当慧剑被抬上担架时，听见有人在近处小声谈论她的箭伤，带着惋惜的口气说她以后大概不能再骑马打仗了。尽管语气极其轻悄，却像晴天霹雳，震撼慧剑的全身。

    她最怕的是这个问题。倘若伤治好后不能够再骑马打仗，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她强自忍耐，但是忍耐不住，用被子蒙着头，伤心痛哭。

    红娘子无奈又找来黄老爷子一再保证她一月后就能够骑马打仗，她起初半信半疑，后来终于破涕为笑。红娘子用鞭子捣捣她，对黄老爷子说：“你瞧瞧，虽说她虚岁十八了，到底是个女孩子，动不动就哭。”慧剑闻言吐了吐舌头，又用被子蒙上了头。

    此时红娘子的大顺军，继续踏上了寻找李自成之路。中原的冬天寒风刺骨，天上慢慢飘起了雪花，大雪又使大地一片苍莽，房屋，树木，农田，戈壁滩混为一体，更添加了几分萧瑟。

    商丘城外一战，引起了北京城多尔衮的注意，按理说战场上受伤很正常，坏就坏在从参将身上取出奇怪的弹头上，当弹头被火速送到北京后，众大臣看后不住地摇头，其中一个大臣说道：瓜尔佳参将身上的弹头，臣看是西洋人的新式火枪所为。多尔衮闻言沉吟了一会道：根据细作禀报，此战和瓜尔佳交手的是李自成手下有一个女将，名叫红娘子，嫁给李岩为妻。李岩去年在山西被李自成杀害之后，这个红娘子逃走了。路上又遇着乡勇，杀得她只剩下一个女兵跟随，以后就没有下落了。

    多尔表摸起了下巴，沉吟道：我们平定山西以后，许多贼中情况都打听清楚了，惟独这个红娘子的下落不明。“此女子不但会武艺，可是听说这个红娘子长得极其标致，武艺也不一般，还有智谋，能够统兵打仗。我们去年追赶李自成的人马到了固关外边，也就是中了这个红娘子的埋伏，吃了她的亏，后来停止追赶，”没想到她会出现在商丘。

    此时红娘子不知道的是，上个月李自成的部队撤退到河南，希望号召河南百姓抵抗清军，可是如今河南百姓再也不听他的号召了。有些人原来是随顺大顺朝的，可是经过三四年的战争，对李自成也不再有兴趣。

    原来把他看成救星，后来一年年打仗，一个战争接着一个战争，老百姓乱久思治，希望过一天安定的日子，可是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如今你纵然说得天花乱坠，老百姓也不再相信。他们要活命，要养儿育女，不愿再去打仗。

    至于那些脚蹬两家船的地方武装，像李际遇这些人，在清兵还没有到达河南的时候，就已经暗中投降了。所以李自成号召河南百姓从军卫国的希望落空了。当清军到达开封城下时，李自成只能集合起来不到二十万人的队伍，虚称六十万人马凭险抵抗。而五万清军也追了上来，面对着这非常严重的新情况，李自成同亲信文武们密商对付方略。大家认为必须保全退人湖广，决不浪战，不死守一个地方与敌人硬拼，而应该将人马退到从承天到长江边上，随及退到长江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