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后庭礼法
至于查访的方向，自然是去京城。但查访的人选就不好定了。文帅想过要让程作去，毕竟程作曾是京官，对京城很熟悉。可程作去又太过危险，难保不会被朝廷的人盯上。文帅杀了韩晨，燕回来书上写得明白，仲孙祈平已然差洪思诚来要灵姬了。若是程作去了京城，被金衣卫盯上，恐怕是九死一生！ 唯一的人选，倒成了蝉玉，他在京城待了一年有余。既然是躲避仇家，自然是隐于巷道，应该对京城也比较熟悉。况且也只有他，不会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注意。无论是朝廷还是岳王，都还不知道蝉玉是文王的人。 文帅召来蝉玉，将自己的意思说了。蝉玉应道：“属下愿往。” 文帅叮嘱道：“多带些银票，孤这里的银票与京城的可以通行，你不必顾忌。” 蝉玉微笑，拱手道：“属下请问文王，是想查到，还是查不到。” 文帅一笑，答道：“几百年的事了，恐怕查无可查，孤让你去京城，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孤已然对逡族说了，即便查不到，只要找不到证明他们不是靖王旁支的佐证，便要认他们。” 蝉玉微微皱眉，停了一刻才说道：“文王，既然是这样，又何必费此周折，只请长公主将第四章内功写得稍有偏差便好了。” 文帅微笑摇头，说道：“孤这样想过，但不能这样做。逡族与凝蕊血脉相连，孤不能让凝蕊做这种事。即便凝蕊愿意这样做，孤也不能允她这样做。” 蝉玉微笑，拱手道：“倒是属下心窄了。属下即刻动身，前往京城查访。” 文帅点头道：“一年为期，不要误了时辰。” 蝉玉答应，起身告退离开。文帅转向端木凝蕊，说道：“我要回齐阳了，一年之内，他们不会来扰你。秋末记得回来，冬天冷，你还在长身体，不能住在帐篷里。” 端木凝蕊微笑点头，应道：“记下了……到时候，我只怕又会长高了。哦，倒有一桩要问你，你心里知道逡族是靖王后人，为何还要差蝉玉去京城？” 文帅笑道：“只为这一年之期。有这一年之期，蕊城便能筑好基础。” 端木凝蕊笑道：“那也不必真的差人去京城呀。” 文帅答道：“把事情做周全，以免有疏漏。既然我说了要查，自然要派人去京城。至于查到查不到，倒是没那么重要。” 洪思诚跟俅燕回说要思量一日，实则却想了三天。这三天好吃好喝好清闲，王贤妃都没派人来问过，当真是应了去留随意的承诺。洪思诚心里拿不准主意，拿不准的原因，已然不是应不应该忠君事主，而是自己能为文王做什么。 总不能投效了文王，然后吃闲饭吧？自己在朝廷是礼部主事，而文王这边没有衙门，自然也就没有礼部。那自己做什么？当兵没胆子，当谋士又怕智谋不足。总不能去种地吧？不过那样倒也清闲了，却枉费了十年寒窗苦读。洪思诚纠结呀…… 纠结着，就把文帅给纠结回来了。驿馆值事来敲门，进来后对洪思诚说道：“洪大人，文王驾返齐阳，请你过府一叙。” 洪思诚忙叫随从取官服。但官服取出，洪思诚又改了主意。也没有叫着随从一道，纶巾青衫，一路走着到了王府。 文帅见他打扮，未语先笑。洪思诚没有穿官服，也就表明他心意动摇，留意要比去意多些。文帅抬手示意：“洪兄请坐。” “不敢。谢座。”洪思诚一听这称呼，便知道今日文王有纳贤之意。当下规矩地坐下，拱手道：“文王见召，臣知用意。臣思量数日，心绪难平。文王仁德，臣本应择主而侍，只是不知臣能为文王做些什么。” 文帅一笑，不想白吃饭不干活儿，这是好事。说道：“洪兄是礼部主事，在孤看来，这官做得小了。人都说孤不懂礼数，不敬礼法，实则是因孤身边没有懂礼法之人。洪兄若能留在孤身边，那孤便有了礼部尚书，如此也好时时教正，假以时日，孤也便懂礼法了。” 洪思诚站了起来，文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不留下，那以后也别提什么效忠的话了。洪思诚躬身拱手道：“臣愿归文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文帅笑道：“好，得洪大人相助，孤甚幸。洪大人，京城可还有记挂？” 洪思诚答道：“只有老仆丫鬟，多年相随，不忍离弃。臣即日动身，接他们来齐阳。” 文帅笑道：“你不怕回了京城，皇帝寻你的不是吗？此事孤去知会虎威镖局，他们走南行北，多有来往京城的买卖，请他们将你的人接来便是。” 洪思诚躬身道：“多谢文王。” 文帅笑道：“坐下，不必过分拘礼。” “是。”洪思诚坐下，说道：“既然应了文王之托，臣有话要说。” “好。”文帅点头：“洪大人但说无妨。” 洪思诚说道：“文王尚缺一位淑妃，可有人选否？” 文帅一皱眉，随即笑道：“洪大人只管礼法上的事便好，孤之后庭，不必多虑。” 洪思诚拱手道：“文王，恕臣莽撞，王之后庭，实为礼法重中之重。文王莫要以为后庭之事乃自家事。实则后庭礼法，乃一朝上行下效之榜样。官员有品级，按品级定妻妾之数，民者分等级，依等级定妻妾之数。若王之后庭不循礼法，则国之无度！” 文帅皱眉道：“你莫要诈孤，官员与民者，自按品级等级分定便是。与孤何干？” 洪思诚一笑，看着文帅问道：“敢问文王，王之后庭不过一后三妃，官员何敢纳妾？民者岂不成了一夫一妻？” 文帅张开嘴，想问一夫一妻有什么不好？但突然想到，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古代之所以奉行妻妾制，虽然是男权主导下的产物，但究其社会因素，是因为古代人寿命短，人口少。而穷人又多是娶不上媳妇，即便娶上也不见得能养得起孩子。 人口红利，当之无愧的国之利器！在冷兵器时代，无论是劳作还是战争，人口红利最为重要。自己的历史中，秦曾坑杀赵国四十万人，其目的不仅仅是杀人立威，报复性屠戮。内层的用意，无非是削减赵国的人口，削弱赵国的生产力与战斗力。 “孤……不想要那么多女人。”文帅皱着眉头，垂着眼帘。 洪思诚突然失笑，却不说话。文帅说道：“有话便讲，暗营卫乃孤之贴身近卫，无事不可知。” 洪思诚说道：“恕臣无状。文王，臣明白文王的心思，女人多了，难免会照应不到，积日生怨。但身为王者，很多事，不得不做。臣还记得前次文王与臣对饮，曾说过最初的愿望，无非是与王后和王贵妃厮守白头。但因情就势，又与王贤妃有了伉俪之好。文王酒醉，曾说过一句臣不解的话。文王说古代就是好呀！臣不明白其中深意，但臣要说的是，文王没有选择了。文王可以不计身后之事，但文王驾下诸多将帅臣公，他们会顾忌到子孙后代。恕臣冒犯，文王为何不降朝廷？臣若记得没错，文王与臣说过，当初七位将军奉文王为主公，曾誓言至死不悔，不成不退！” “不要说了。”文帅摆手，洪思诚看得透彻。若不是为了将帅臣公，文帅可能早就撂挑子了。太累了！想着兵想着民，想着吃想着穿，想着冷想着暖，想着进想着退。成天都是这些事！哪还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去想想左拥右抱，喝酒调*情…… 洪思诚拱手：“文王既然任了臣为礼部尚书，臣有生之日责无旁贷！后庭礼法不定，国之礼法难行！臣宁愿犯颜死谏，也绝不能令我王遭千夫所指！” “好了好了。”文帅开始头疼，早知道就不任他做礼部尚书了，做户部尚书也行嘛。说道：“淑妃有人选，只是孤还在求她，她不愿意做孤之淑妃。” 洪思诚点头，拱手道：“那九嫔呢？” 文帅俯身于案，以手支额，问道：“礼部只管孤娶多少妃子吗？” 洪思诚答道：“当然不是。但臣已说过，后庭礼法不定，国之礼法难行。臣归文王之前，便觉得文王后庭混乱，不循礼法。” 文帅抬起目光，说道：“洪思诚，孤改任你为户部尚书。” 洪思诚一愣，随后哑然失笑，拱手道：“臣无异议，但臣要奉告文王，天子相较文王，更为重情，多年来只有皇后一人，可是登基之后，却仍然要依着礼法选了四妃九嫔。文王即便不愿选秀女，也要像天子一样，四妃九嫔不能少。且四妃之出身本就不雅，九嫔当从将帅臣公族中挑选。” 文帅咬了咬牙，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文帅立时便会拔刀相向，但洪思诚是个直人，又是依礼制直言，文帅只能忍了。但终究是冷了脸，说道：“此事暂缓，待蕊城建成之后再议。” 洪思诚拱手道：“臣遵命，容臣再提一议。臣要议，贬齐阳长公主端木凝蕊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