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试剑

    栖龙海直直的盯着那只手，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一双微微呆滞的双眼，此时此刻，被泛起的泪水洗润的清澈澄明。

    栖龙海朝着瀑布，点步而上，双手抓住剑柄，双脚顶住巨石。使出全身力气，将没入巨石中的剑奋力拔起。

    瀑布湍流冲下，水冲击在栖龙海的肚子上，凉气逼人。可栖龙海却是热泪盈眶，刚才那震撼的一幕犹在脑海中回荡，豁然使出浑身的每一丝力气，扑通一声，剑拔出来了，人剑双双掉进水潭中。栖龙海浮水而上，顺流而下，在老者的身边上岸，双手恭恭敬敬的将剑递给老者。

    老者欣然点头，赞许的望着栖龙海，欲言又止。

    这时，身后的壮汉们一个个才回过神来，跑过来颤颤巍巍的接过剑，从屋中拿出剑鞘和应该配套的剑柄，哆哆嗦嗦的忙乱了起来。

    东方霞红欲燃，静美宁和，隆隆的瀑布声愈加凸显，可是，仍然掩盖不住泠泠的流水声，还有树丛中初醒的鸟鸣声。

    在震撼中收回心神的栖龙松，却努力地用羞怯压制心中的激动。他好想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对着老者说：“先生，您能收我做徒弟吗”？

    话已经爬上了脖子，同以往一样，牢牢地哽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可是，紫菱血焰的话，却流利的流淌进自己的耳朵中“连话都说不清楚，还要学剑，你是想辱没师傅呢，还是想辱没剑”。

    震撼的希望渐渐被根深蒂固的沮丧赶出了栖龙松的身上。

    栖龙松走到栖龙海身边，低着头，不敢直视老者，只是拽了拽栖龙海的衣服，示意栖龙海该回山庄了。

    栖龙海身形洒脱，抱拳敬立：“今日一睹先生风采，真是三生有幸，老爷爷，我们该回去了，不然，栖龙山的人会担心，老爷爷，后会有期，告辞”。话毕，栖龙海斩钉截铁阔步而去，栖龙松依依不舍，低眉顺眼的跟在栖龙海的身后，看到哥哥风流倜傥，彬彬有礼，自己也想有这样的风采，可是，自己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即便措辞和哥哥一样，一旦自己从嗓子中挤出来，便风味全失。栖龙松低着头，想要回头望一眼老者，却始终不敢回头。

    突然，背后传来老者的声音：“相逢是缘，小子，不感受一下新铸就出来的剑就转身离去，岂不可惜”。

    栖龙海心中登时一喜，正中心意，他好想感受一下，更想老者指点一二。

    老者接过装饰好的剑，凝望一秒，竖直轻抛，却如同箭至，不偏不倚，落在栖龙海的手中。

    朝阳明灿，万道金光从太阳上挣脱迸射而出，直射过风，抚过婆娑的树木，躺在汨汨的河水上。风，清而温凉，树，翠色如洗。而静谧的河水，镀了一层温柔的白光，这白光仿佛琉璃荡漾，有一种圣洁的安抚心神的惬意。瀑布依旧隆隆有声，水花激扬四射，蒙蒙如丝的细密水珠落在脸上，渗入心里，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沁人心脾的凉爽。瀑布周边如梦如幻，晶莹的水花泛着细细的彩光，一弯很嫩很淡的彩虹被风吹得时隐时现。

    栖龙海接过剑，屏气凝神，双眼微闭，微微的轻抽，慢慢的一点出鞘，“嘤......”，比从瀑布上飘来的细密水丝还细的声音，夺鞘而出。栖龙海大喜，睁眼，朗然出声：“满鞘锋利藏不住，一丝龙吟出剑来”。

    “噌”，宝剑出鞘，颤声微微，连同栖龙海的手和心都随着剑抖动。

    西风略水而过，栖龙海发丝微飘，健步怒张，迎风仗剑立定，身形洒脱俊逸。左手轻抚剑身，只见阳光照在剑上，微微奇光，附于剑身，仿佛被吸附在剑上，顺着剑身起伏，上下流淌。栖龙海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狂热，应着水声，倚着风，翩然起舞。剑声清鸣，流光异彩，喝声浑远，有若洪钟，剑锋所指，沧浪有声，脚步所抵，虎虎生风。

    老者喜上眉梢，提剑飞至。双人双剑，意态翩翩。时而若游龙曲舞，时而若凤鸣九天。衣袂猎猎之声，瀑布隆隆之声，河流汨汨之声，剑舞嘤鸣之声，声声相携，抚心震魄。

    剑罢，老者赞赏的捻着胡须望着栖龙海，默默不语。栖龙海收剑入鞘，意犹未尽，抚弄把玩着剑，依依不舍。

    “与君共武，永生难忘”。

    “哈哈哈，小子，垂暮之年，能与你这样的剑才相遇，老夫此生无憾”。

    栖龙海笑道：“我有两问，望老爷爷拆解。新铸之剑与您腰中佩剑均属上乘，何优何劣；新铸之剑与爷爷接近时，若即若离，原因何在”。

    “好！我就先回答何优何劣，闭上眼睛，认真聆听”，老者抽出手中佩剑，划空而过，只听，嘤嗡一声，老者收剑入鞘。倏尔，抽出新铸之剑，划空而过，只听，嘤嗡一声，老者收剑入鞘。然后，一种期待的眼神注视着栖龙海。

    “明白了”！

    “哦？”老者大出意料，不禁追问道：“明白什么啦”？

    “第把剑划空而过，声音细纯，如同雨丝，爽然滑落。但是声音微微有滞涩。仿佛雨滴，空中滴落，破尘而过，难免沾染灰尘，纯净中多了一份瑕疵。

    第二把剑划空而过，声音细若游丝，更像雨丝一样细密的阳光划过空气，一尘不染，所以声音圆润无碍，还有鱼儿游过清泉的清冽畅快”。

    “妙，妙，妙”！

    老者心中的赞赏洋溢而出，对于面前的这个小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

    “那为何新铸之剑总是与爷爷有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老者抬头微微望天，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须臾，栖龙海温步上前，关心的抓住老爷爷的手，细言问道：“老爷爷手上的伤势如何”。

    老者甩手背后，负手而立，道：“以心铸剑，剑得其神；以血噬剑，剑得其魂，神魂不一，若即若离”。

    栖龙松只看见老者双唇翕动，像是说些什么，可是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栖龙海耳畔却如洪钟激荡，夺魂摄魄，栖龙海静立出神，怔怔而立。原来如此，以心铸剑，剑得其神，以血噬剑，剑得其魂，神魂不一，若即若离。

    老者负手而立，举头东望。他知道，是时候该告别了。仍旧心中不舍，自言自语，无心而叹道：“东亭之畔，若能共睹二十年相约一战，此生了无遗憾”。

    栖龙海正在一遍一遍的咂摸老者的话，等回过神来，想要继续聊天，只见，老者的身影早已远逝。

    栖龙海心中十分不舍，然而，自己和弟弟已经一晚未归，岂能再不回家？无可奈何，栖龙海同弟弟原路返回，朝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