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雨季（上）
除了每七日的巡山，滕煜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剑谷中度过。剑谷灵气浓郁，在蜀山七十二峰之中仅次于万都峰二重天和星雾峰的星海，在剑谷中修炼，为了避免修为和境界的差距太大，滕煜有时甚至不得不人为的放慢修炼的速度。 离开剑谷沿山路向南十余里就是剑湖峰和藏剑峰形成的高山峡谷，洗剑湖从峡谷中穿流而过，最后在峡谷尽头跌落出了高达两千丈的巨大瀑布，庞大的水势奔腾而下不到八百丈就在空中化为了漫天雨雾随风向南，极为壮观，这里就是蜀山的最东之地断水瀑布。相传在很久以前，滔滔大水直下两千丈，犹如天河倒倾，咆哮呼啸，如阵阵闷雷，声及数十里之外，直到一万五千年前的一天，瀑布悬崖下一处凸起的灵石经过了瀑布亿万年的拍打最终成形化灵，孕育出了蜀山九大镇派神剑之一的断水神剑，神剑出世那一天，犹如天河倒倾的瀑布之水也凭空断流，从那以后，奔腾的水流落到断水神剑出世之处就会被呼啸的大风吹散，化为漫天雨雾！ 滇山山系和南山山系的碰撞所隆起的庞大山势就是在这里终结，向东南眺望，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和连绵起伏的古老大山构成了一片蛮荒的世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色在蓝天白云之下让东南这一片古老的世界呈现出了惊心动魄的美丽。自从滕煜偶然发现这座瀑布，就被这座瀑布的壮丽所折服。上午在剑谷中修炼，下午到瀑布北侧凸起的巨石上打坐，晚上则回到洗剑湖西岸的小屋休息，外界传说中蜀山弟子每天与妖魔厮杀的场景在蜀山弟子记忆中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日复一日的修炼仿佛是一天天的重复与轮回，有时候这种平静甚至会让滕煜生出一种时光停滞的错觉。 在日常的修炼之外，滕煜有时也会三师兄叶斌前往南山谷，他在剑谷中有一片药圃，药圃中种着的奇花异草大多是山下众妖交纳的保护费，虽然很多都是寻常的草药，但有时也有一些极为罕见的灵草，其中有一株就是蛛灵草，这种只生长在南疆的灵草极为特殊，传说是天蛛吐出的蛛丝汲取了天地灵气变化而来，寻常一株十年左右的蛛灵草就可以卖到一块灵玉，而叶斌收租收到的是一株七十年的蛛灵草，无论拿到九州上哪一个拍卖行，最低都是十块灵玉，而且有市无价，这株蛛灵草叶斌在药圃中精心呵护了八年，因为梁书马上要坐关领悟化魂之境，所以叶斌打算把它挖出来拿到南山谷去找胡不韦炼制化神丹。 蜀峰书意中的上清化魂相当于神之境，梁书入洗剑峰三十年时间就面临化魂之境的瓶颈，修道上的天赋在洗剑峰一脉仅次于楚瑜，厉岚风知晓后心中的高兴自不必说。蛛灵草是化神丹的三大主材料之一，其他两味主材料依次是黑铁精和引魂石，除了这三位主材料之外还有辅材料七十种。若只以化神丹物质上的价值也有六百块灵玉，以梁书个人之力至少也要攒三百年，这还没算炼丹的时间，若真只依靠个人之力，等凑齐了材料炼制化神丹，那时人都快埋地下了。作为仅次于九大门派的北沧第一大派驭兽宗穷全派之力也要耗费十年光阴才有可能炼出一枚化神丹来，难度可想而知，这也就是为什么散修中有许多神级后期的高手却几乎没有神之境强者的原因，当然先忽略司徒永固那种逆天般的存在！ 因为时间原因，梁书这三十年来只累积了辅材料中的四种，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除了梁书提供的四味辅材料和叶斌拿出来的蛛灵草，其他所有材料全部由厉岚风承担，厉岚风也借此机会宣布：“从今以后洗剑峰弟子只要在三十年内领悟上清化魂，化神丹所需要的一切材料都由他来承担”，这是其他六峰首座即便是祁连真人也不敢对自己的弟子许下的承诺。消息一经传出，其他六峰弟子几乎羡慕的红了眼，要知道，其他各峰弟子想要获得化神丹，必须要提供一半以上的材料才有可能获得！ 叶斌挖出蛛灵草准备送往南山谷，担心路上会遇到妖魔袭击，又喊来吴天峰和滕煜充当保镖这才放心下来。到南山谷时已经是正午时分，胡不韦是星雾峰五长老，因擅长炼制丹药所以被蜀山弟子尊称为药老，五十年来蜀山道中近一半的化神丹都是出自他之手，所以他极得蜀山弟子尊敬。 药老所在的炼丹房位于南山谷中段，名为化神阁，三人来到化神阁就有一个小童领着来到化神阁后院，后院空地上立着一座四人高的炼丹炉，比四灵塔还要大出许多，炼丹炉前站着一个面色红润的锦袍老者。 “你们来了。” “晚辈已经把七十年的蛛灵草带来了。”叶斌恭敬道。 “嗯，清儿你把蛛灵草收起来。”药老吩咐一旁的小童，目光落在叶斌和吴天峰身上，又仔细的打量了滕煜一眼，笑道，“厉师弟的眼光果然不错。” “药老过誉了。”滕煜连忙道。 “听说厉师弟收的二弟子马上就要面临化魂瓶颈，这是好事，化神丹随时都可以来取，若是我不在，让清儿取就可以了。” “多谢药老。”叶斌欢喜道。三人离开化神阁后便到百草阁休息，这是叶斌和古龙峰弟子石小舞共同租置的铺面，叶斌出钱，石小舞出人和力。铺面内摆放着三个柜台，上面放着一些寻常的药草，贵重的药草只在柜台上置号，若有人需要，则由叶斌回剑谷取过来。没有来到百草阁以前，滕煜完全无法想象平日里在剑谷中照看药铺的三师兄会是在蜀山弟子中闻名已久的大财主，身家之厚在癸巳前后两届的蜀山弟子中当之无愧的位列第一。 “收了二十多年的租果然不是白收的。”滕煜如此想到。 “叶师兄来的正好！”铺前的男子笑道，“吴师兄，滕师弟也来了！” 他就是石小舞，雷震子之子，非常俊秀的一个年轻男子，和吴天峰、梁书同届。 “石师弟有事吗？”叶斌道。 “明日我要随钱师兄和陆师弟前往青竹山以南，这里就要交给叶师兄了。”石小舞道。 “那里发现什么了？”叶斌好奇道。 “陆师弟前日从那里带回一枚太阳石。” “咦，有太阳石，那规模应该不小。”叶斌惋惜道。 “陆师推测至少是六人规模，所以我们打算前往查探一番。”石小舞道。十万大山因为地处九州西南，无尽的山势和潜藏其中实力强大的妖兽魔物阻挡了人类的步伐，所以在十万大山深处还存在着九州其他地方已经消失了的奇珍异草。也正因为如此，每年都会有来自九州各地的强者结伴深入十万大山，运气好一点的满载而归，运气差的则遭遇不测。所以每年也都会有警讯和求救的信号从十万大山深处传出，侥幸脱难的幸存者会到蜀山避难养伤，而那些来不及逃脱的往往葬于妖魔之口，蜀山弟子寻回他们的遗物，若是有腰佩，则会把腰佩送回他们的家族或者门派。 石小舞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叶斌后就匆匆离开了，往后数天，滕煜随着三师兄在百草阁做了几天大掌柜，往来之间对南山谷已经是非常熟悉。到了第五天，石小舞脸色凝重的回到了百草阁，他们在青竹山西南方向三十里的山坳中找到了十一具残缺的遗骸和十三枚腰佩，遇难的人数和规模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这是一起极为重大的灾难性事件了，尤其是青竹山距蜀山只有七百余里，而蜀山道在此之前对那里发生的事情竟毫无所知！消息传回，甚至惊动了各峰长老，蜀山上的气氛空前凝重起来。 十万大山中的五月是一年之中最敏感的时期，那些蛰伏在深山中的妖兽魔物已经从空气中嗅到了即将到来的湿气而变得躁动不安！五月中旬，远赴南海的蜀山弟子回到蜀山，带回了更为不利的消息，今年的雨季将会比往年提前半个月！ 位于九州最南端的流州一年之中并没有明显的四季之分，只有雨季和旱季，每年的七、八、九三月是传统意义上的雨季，其余九个月都是旱季，但这是一种模糊的时间范围，尤其是在十万大山之中，雨季来临时间预测的准确性直接关系到蜀山道的生死存亡，事实上在蜀山道之前，立派于蜀山上有记载留下的二十多个门派超过一半都是在这三个月的雨季中消失的。 直接影响到雨季时间的就是南疆之南的远古大海，那里是风暴的肆虐之源，古老传说中的世界尽头。南疆之南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早在人皇之初就已经有了记载，“南疆之南，无尽之海。”但这样的记载太过于飘渺，一直以来被世人认知为传说。自人类统一了九州，就有人类中的强者深入南疆想要去寻找那世界尽头的大海，但都一去不回，直到两万六千年前，洗剑峰大长老青龙道长从三界天山出发，横穿南疆到达了传说中世界尽头的大海，并成功返回蜀山。 蜀山道从最初每百年派遣一次弟子远赴南海到如今每年都会派遣弟子前往南海已经过去了两万多年，如果没有当初青龙真人九死一生的冒险之旅，蜀山道也早已经成为了蜀山上的历史。 “大海的尽头是什么？”剑谷中滕煜听的出神，见叶斌停了下来，急忙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叶斌满脸通红，倒不是其他原因，而是之前说的太投入的缘故，到达南疆之南的无尽大海，那可是洗剑峰前辈的功劳，叶斌有如青龙真人附体，把南疆深处的种种危险与妖魔描述的如亲眼看到的一般。 “听说大海的尽头还是大海，不然为什么叫无尽之海呢。”叶斌想了想，道。 “好吧。”滕煜无语道。 “小师弟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万都峰的藏书阁，所有的典籍资料在藏书阁中都有记载，对了，大师兄在二十年前也曾去过……”叶斌刚说完脸色一变，住口不言。 “咦，怎么了？”滕煜见叶斌神色有异，问道。 “大师兄从无尽之海回来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小师弟还是不要去打扰大师兄了，若是小师弟不知道藏书阁在哪，我可以带你去。”叶斌避开滕煜疑惑的眼神，连忙道。 “麻烦三师兄了。”滕煜见叶斌不愿说，隐约知道其中有隐情便不再追问，叶斌见状松了口气。随着雨季日益临近，洗剑峰上下明显紧张起来，五月底，三长老张功俭和四长老商卿从万佛寺回到洗剑峰，六月初，大长老何舟也从莱州提前返回，三位长老在雨季来临前回到洗剑峰，一直挂在厉岚风脸上的忧色终于淡下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