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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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大哥”，余生叫得没有一丝生硬，也没有勉强。 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总是淡淡笑着的“战圣”产生了很多好感，尽管这人有点古怪……但余生很乐意跟他待在一块。 忽然，余生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难道，司无量要他陪钓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声“大哥”？ 越想他就越觉得是这个原因，于是愕然看着司无量。 司无量摸了摸鼻子，笑道：“一百多年没听你叫过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呵呵。” 余生心有触动，不管他记不记得，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人对他很好。百余年前那一战，毫无疑问是他惹来的，司无量明知不敌还愿意与他并肩作战，以致最后重伤…… 等等，重伤。 那一战后，以龙儿那极为强悍的身体都落得如今这种模样，那司无量呢？ 余生又想到司无量每天都要吃一条鱼的事情，心里一震，感觉明白了什么，然后开始自责，不该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 “你的伤……怎样了？” 司无量看着他写满担忧的脸，感觉欣慰，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吧，即便修为无法突破，我至少也能再活数千年。” “那……你怎么每天都吃鱼？” “因为我喜欢吃鱼。” “可你每天都吃……” “有什么不妥吗？” “……，不会腻吗？” “一点都不。” “好吧……” 余生大大松了口气，跟着问道：“刚才你说有话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司无量沉默许久，然后收起了鱼竿，站起身来， “来，随我走走。” 余生跟着起身，但没有收起鱼竿，只是把杆斜斜插进池塘边的土地里，钩还留在池塘里。 反正也没有鱼儿会咬他的钩。 哦不，那是钟二的钩，不是他的。 “我喜欢吃鱼。” 司无量在前面慢慢走着，又重复了一遍这件事情。 “但更喜欢钓鱼，我很享受把鱼从池塘里钓起来那一瞬间的感觉。所以在吃更多鱼和钓更多鱼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余生没懂，所以只默默跟着他的缓慢脚步。 司无量也没有说下去。 两人从另一边的树林离开，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悬崖上。 山风很大，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余生静静站着，愣愣地看着前方。 悬崖边上有一块突出半空的大石，石上有一扇门，门板紧闭着，门后是虚空。 多么奇怪的一扇门，余生却莫名觉得无比熟悉，他甚至不自觉地摩擦了一下手指，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推开门板的感觉。 “前面说的是我的选择。” 司无量微眯着眼，看着那扇门，“余生，现在该你做出选择了。” 听了这句话，余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唰地一下变得十分苍白。他的身形在风中晃了一下，摇摇欲坠，但最终没有倒下。 他不能倒下，如司无量所说，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 …… 在钟启城那一夜，余生决定要进草庐寻找能救治龙儿的补天丹，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会很坚定地执行这件事情。 可是，潜意识里，他在动摇着。 一旦进了草庐，便意味着，这边的事情，也许从此以后都不再跟他有关系。 很多人，也许再也见不到。宇文青，余淑婉，卫平，安念念……等等，这些人，都是他的牵挂，后来更是多了秦清月。 然后月儿说要跟他进草庐，于是余生更加动摇了。 尽管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到，但这是事实。 他接受了战无双父亲的托付、跟杨旺德去落枫城、陪司无量悠闲地钓了十几天鱼。在司无量说轮到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犹豫。 其实，当初在逐鹿顿悟的时候，在最后即将迈入洞觉境大门的时候，他也面对过这道选择题。 最终他选择拖下去。 虽然醒来后他不记得了，但潜意识里，他始终不愿去面对，所以就一次次地拖着。 司无量却一眼看穿了他的一切。 “赌博是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因为赌徒都是无时无刻不心怀侥幸的人。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的发生都不由人心，面对真正无路可走的情况，我们便不得不赌一把。” “你向来喜欢安静，所以跑遍天下找了个小世界，最终放在这里。” 司无量拍了下余生的肩膀，叹息一声。 “进去吧，那里面清净得很，也许可以让你找到答案。”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离开。 …… 许久之后，余生摇摇晃晃地迈步，走到那扇立在悬崖石上的门前，抬手按在门板上。 推开门那一刻，余生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然后明白，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无数次，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抬脚一步跨了进去。 门后是虚空，余生的脚却是落在了厚实的土地上。 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带着一圈透明的虚空波纹，余生出现在一个宛如仙境的山谷里。 身后是一条清澈见底的蜿蜒小河流，脚下是青青草地，眼前有几间小木屋，屋旁几个花圃里的花儿开得正欢。 彩蝶飞舞，鸟鸣清脆。 两边山峰上，薄薄的水雾云仿佛长了脚似的，紧贴着山体缓缓移动。 真的是很清静的一个小世界，也真的很小，只是一个小山谷。 余生抬脚向中间那间木屋走去，毫无根据地，他觉得那是自己住的屋子。 吱呀一声，老旧木门应声而开，余生进了屋。 屋里没有隔间，眼前一览无遗。木床，木桌，木椅，墙上挂着几幅字帖……很简单的陈设，一切都散发着朴素气息。 余生确定这就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墙上那几幅字帖的书法风格，跟如今他的写字习惯一模一样，他如何能认不出来，而且那被褥的颜色，也是他喜欢的青色，圆润的茶壶杯子，也是他最喜欢的洁白无瑕。 余生走到桌旁坐下来，伸手摸了下茶壶，拿起来晃了一下，然后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看着茶水冒起的热气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