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光与影
第六十五章，光与影 月夜，皎光。 倏然，月色骤黯，夜空之云悄无声息，将三月之华尽数遮蔽，然而，霎时突现的幽暗却是决胜之机。 来了！！ “……剑无名，‘英雄无悔’！！”任藏锋箭步而来，化作刹那流影，狂涌的剑气卷起疾风，横扫紫山之巅，剑指随风而舞，交织一道剑网，层层密密。 眼眸骤然一缩，秦昆纵剑在前，在瞬息之间亦是飞身而去！ ——一剑隔世！ 瞬光一闪，胜负定分晓。 铮！！ 剑鸣，律动！ …………………… 北国冰封，飘雪千里。燕京似锦，繁华依旧。 深藏于闹市某处的烟雨阁，一如往日清宁，外界红尘亦难扰这一片清幽境。 北燕的雪莫名早至，自天飘落的冰晶似是带着淡淡的惆怅。雪月下的绝代佳人孤寂的凝望着漫天飘雪，美眸间神殇空流转，任他飞雪沾湿华裳。 似情的雪，似雪的人儿。 红颜玉貌，白羽霓裳，端的是不世美佳人，倾国倾城。只可惜愁眉郁宇，教人怜惜不已。 愁，是忧愁命运的捉弄；郁，是无奈孤寥的时间。任他风雪飘零，却亦藏不住这苍白雪景下的凄美。 “莽莽红尘，究竟是谁，偷走了我们的韶光？”蓦然，璧人轻语，似对这纷扰的尘世轻声诉说心中的苦闷，“你们亦好，我亦罢，却再难有相会之期……咳，咳……”言未毕，却突来一阵轻咳，不想竟是有疾在身。 远处几位恭敬伫立的侍女，面面相觑，却是忧心不已。这般惹人怜爱的美人，便是女子亦不由为之倾倒。 倏然，一抹高大的身影，带着缓而沉稳的步调，默默而来。一众侍女见之不由一怔。 突来的人，悄然靠近雪夜下那抹动人心魂的倩影，为其撑起一把古朴的油纸伞，遮挡这漫天飞雪，默然无声。仿佛，天地之间只余飞雪中的两人，默默的为其遮雪…… “你重伤初愈，应该好好休息。”伊人未曾转身，只是这般言语。 “……”不曾回应，亦不曾离开，来者仍旧蓦然无言，唯有他的目光，一如曾经那般清澈。 此刻的沉默，是二人刻意营造的宁静，亦是片刻的温柔。然而，霓裳少女却深知，自己难以回应他的心，几番相救的恩情怕是永生难尝。不知觉，心中又莫名升起几分愧疚。 百般滋味在心头，交织缠绕，愈理愈乱。似乎，便是飘落的雪，亦为她心中的愁闷而愈渐凌乱。 此时此刻，一处楼阁之内，紫裳的美妇人端坐窗台，透着忧光的美眸，在风雪中静静注目着那位倾城少女。然而，突来的撑伞人却搅乱了她此刻的心绪。 “……”妇人眉宇间，更显忧虑。 …………………… 紫山之巅隐月华，剑闪惊鸿定胜负。 瞬光一闪，错身之影定格于一刹那，唯留局中人遥相背对，默然无语。 铮—— 迟来的剑鸣，空留对失败者的嘲弄。 “这？！这是……”叶可凡看不清这刹那之间的胜败，但忽闻这一声迟来剑鸣，却是蓦然惊觉，秦昆这一剑，竟与今日王远征所授之剑这般神似。 是了，这便是“六剑”剑一，一剑隔世。 任藏锋凝眉错愕，剑指不复，唯是按肩忍痛，左肩传来的痛楚无不述说这已注定的事实——战败。 “……我，输了。”许久，白衣少年方从惊愕中回神，却只得承认这一败，一时间心若刀绞。 “……”剑心少年平复呼吸，却仍旧默然不语，心如止水。 同是少年英才，亦同是名师之徒。延续多年前未完之剑决，却得截然不同之结局，究竟是注定的胜负，还是上天的嘲弄？ 胜败本是瞬息之间，然而，这一胜一败，意义却各不相同。胜者，注定能在剑道生涯中，更行远途；败者，却不仅仅是己身之败，更是无名一脉之败。 或许，这一败是因自己让步太多，致使秦剑心有逆转之机。然则，败便是败，任何理由都不过是无用的借口，这快绝天下的“紫山六剑”，他无力阻挡，到底不过是自己无能罢了。 “师，师兄？！”褚天楠见师兄竟突然战败，一时间惊愕不已，心下一慌，赶忙奔到师兄面前，却赫然见得任藏锋此刻失神落魄的苍白面颊，“师兄……” “……承让。”“虹方”归鞘，秦昆只得这般相慰。 言未毕，却见两人相隔之土地，竟赫然崩裂一道剑痕，无双剑气喷涌而出。原是剑一之威，早已借势归于山巅，而非任藏锋。 确实，若非对手让步诸多，这一战注定是自己战败，更遑论临危彻悟剑一之剑意。 困境逆海，如何才可“一剑隔世”？是了，一往无前之气概，绝不容败之决心，方可造就这刹那的绝杀之剑。而归根究底，终究是为了守护心中那份羁绊。 所谓“绝杀无情”，竟亦是“守护”二字下的牺牲。 这，便是“紫山六剑”。 回身，却见对手竟是如此落寞，秦昆不由皱眉。任藏锋赤子之心，却终究年少气盛，似无力接受这番失败，洁白的赤子心未历风浪，不够锋利，亦不够坚韧…… 这是二人注定的差距，却亦教剑心少年为之叹息。 “很好——” 飘渺的剑语，自天地间传来，穿破这胜败终定后的寂寥，惊人心魄。 “？！”众人错愕，却是不曾想到会有此剑语。 听声辨人，秦昆立时猜到此为何人：“师尊……” 原是紫山剑主王远征，以浩然之无双剑气，隔空传音，震耳欲聋。 “昆儿——” “你，看到他的眼神了吗——” 闻言，秦昆不由在凝神望向已然战败的任藏锋，其人亦不禁对上自己投注而来的目光。四目相对，勃动的剑心，却让少年人诧异的洞悉对方眼眸间闪烁的一丝异光……恐惧，对于失败的恐惧。 “你要牢牢记住他的眼神，一辈子亦不可忘：这是弱者的眼神。你不能成为弱者——” 孤高清冷的声调，述说着无情的话语，既是对弟子的教诲，亦是对白衣少年郎内心柔弱之处的刀割。 “呃？！！”惊觉被洞察的心绪，听得犹如剑刺般的话语，年少的剑客再难掩心中之郁，然而，却不知为何生不出半分怒意，徒留暗自神殇。 其声未曾顿挫，再语：“……因为，你是‘六剑‘传人，亦因你手中的剑，名作’虹方‘——” 言罢，紫山之巅上的剑心之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这条剑所铺就的强者之路，他注定将不断前行，已无退路，亦不曾有退路。而自己究竟而走多远？这似乎又是一个未知数。但他，无论如何亦要做剑道之途中，那道永教“影子”为之追逐的“光”。 …………………… “你，不忧心你的弟子？” 仍是这般清冷孤高的话语，宛如九天圣灵，无情，亦无在意。 云海飘渺，镶嵌于紫山绝壁上的六剑阁内，两位天下的昔日传奇仍旧注目夜空明月。 “这是无痕必将面对的‘险关’，只是不曾想到会在今日，更想不到，这道‘险关’竟是剑心。” 无名负手而立，神色无奈，只得如此叹息。 “这是你我剑决之延续……命中注定。” “或许罢……” 清冷的月光，暗藏着淡淡的温柔，却始终化不开二人心结。多年来情义，真的中断于廿年前的那一场对决？ 究竟是时隔多年的恩怨，还是注定无法和处的宿命？可笑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