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成了!
老张头又开始踩风箱,又开始翻来覆去地看那铁块,直到那铁块从暗红变成鲜亮炽热的火红,而后又开始闭着眼睛打砸。 天赐看得眼睛又酸又涩,浑身跟着除了一身汗,但老张头专注的神情和一丝不苟的样子看上去让他不忍离开,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心无旁骛地专注一件小事,而且看上去他很享受整个过程,他毫不怀疑,这个邋遢的老头是个铸造大师,他对那把菜刀充满了期待。 打砸三遍之后,那菜刀的模样已经和三师兄给他的那把分毫不差,他很熟悉那菜刀的模样,但就形状大小而言,他看不出丝毫差别。 老张头再将菜刀烧的火红之后钳了出来,而后伸手到旁边的一个铁罐里,三根手指撮了一撮黑色的粉末,缓缓捻动手指,那黑色的粉末便如一丝细线一样自他指尖滑落,无比均匀地勾勒在了菜刀的刃口,那黑色的丝线遇到火红的菜刀似乎瞬间融化一样没入其中,菜刀的红火之色便暗了一分,两面各来回撒了三次,拿菜刀便如同镶嵌了十八根黑丝线,丝线全部没入菜刀之后,菜刀不复之前火红的颜色,变得漆黑如墨。 天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直到老张头撒完黑金,再一次将漆黑的菜刀放进炉膛以烈火焚烧。 这回放进去之后老张头脱下早就汗水淋漓的褂子,叹口气,摇了摇头,这才注意到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天赐,忽然一愣,显然他完全不知道天赐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天赐还问过他要不要让他踩风箱。 天赐善意地冲老张头笑了笑,忍不住问道:“三爷,何故叹息?” 老张头白了一眼天赐道:“大兄弟,累啊,我喘口气,你试试就知道了。” 天赐看老张头眼里闪着灼灼亮光,生怕这老头又要说自己骨骼惊奇,是打铁的绝世天才云云,赶紧抱拳道:“三爷,千万别收我做徒弟,这活太累人了,我怕我这小身板扛不住啊!还是做个安静的武者吧我。” 不想老张头笑着摇了摇头,像是很痛苦地说道:“想要锻出宝刃,必得烈火焚烧,可惜这炭火再怎么鼓吹,终究还不够烈,要是有纯真烈火,我能锻出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 天赐一听明白了,原来老头对自己的技艺很是自信,但可惜他这炉膛里的火不行,只是不知道老张头说的所谓纯真烈火是什么样的火,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红孩儿嘴里喷出来的那种三昧真火之类的,那还真没有。 老张头似乎看出天赐心里的疑问,脸上带着向往的神色道:“纯真烈火就是天火、地火和人火。所谓天火就是太阳之火,可焚尽世间万物;地火传说来自九幽冥府,凡物若得沾染,必定灰飞烟没,地上偶有火脉显现,但却可遇而不可求;而人火同样难得,必得火灵之体,以修道之法御之,纳火灵于内而发诸于外,而火灵体……” “我就是火灵体啊!”天赐突然打断老张头梦呓般的话语。 老张头一听浑身一抖,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 “我就是火灵体呀!”天赐再一次笑呵呵地对老张头道。 老张头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天赐道:“小子你别胡说了,黑山武院自火灵子显扬之后三百余年,再也没见过火灵体了,你……不是真的吧?”老头突然变得兴奋,黑黄的脸上奇了一阵红晕,一把抓住了天赐的胳膊。 天赐见过很多人听到自己是火灵体之后的表情了,但没有一个像老张头这般激动的,看架势深怕自己会突然凭空消失一般。 “你能御火吗?”老张头哆嗦着嘴唇说道。 “自然,我能发出箩筐一般大的火球呢!”天赐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发一个看看!”老张头急切地说道。 “那劳烦您老先把手松开!你这老头看着瘦啦吧唧的,手劲还怪大。”天赐嘟囔道。 老头讪笑着松开天赐的手臂,天赐运气元力,手一扬,一个篮子大的火球飞入了老张头的炉膛,说来也怪,那炉膛的中的火焰似乎陡然变得欢快,那火球还没融进火焰,火焰先卷起一股火舌去拥抱那火球,霎时间炉膛中的火焰变得越发炽热,越发耀眼。 老张头看着炉膛中的火焰,满眼兴奋之色,天赐看老张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灰黄的眸子似也变得生动起来,里面闪着两团烈焰。 在看那炉膛中的火焰,猛烈地燃烧过后,随着天赐那团篮子大的火球能量耗尽,重新又变得平平无奇,像之前的火红一样,不再有那炽热无比,光彩夺目的颜色,老张头不由得有些失望,随后有转身急急地问天赐:“难道你只会发个火球不成?” 天赐笑着道:“火球怎么了,火球的威力大啊,要是不发火球也是可以的,不过杀伤力就有限了,火箭之类的我可发不了!” 老张头郁闷地道:“谁让你发火箭了,我是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瞬间发完,能不能缓缓地cao纵火焰?” 天赐听明白了老张头的意思,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炉膛前面,四指微屈,探出中指催动元力,立刻有一股白白的火焰绵绵不绝地注入炉膛之中,而炉中的火焰再一次变得炽热而耀眼,眼见那炉膛中的菜刀被焚烧得异常火红。 老张头兴奋地站在天赐跟前大喊:“对,就是这样,你能坚持十个呼吸吗?” 天赐点点头道:“这倒没试过!” “没试过?没试过你点头干嘛?” “我有这个自信嘛!” 老张头兴奋地说道:“我看也行,你小子可真是个宝啊!坚持,继续烧!” 天赐笑着道“这真有用?我怎么感觉我像个电焊工呢?” 老张头一愣道:“什么是电焊工?……反正你只要能坚持十个呼吸就成,纯真烈火啊,果然不一般,待杂质燃尽,这将是一把神兵利器!” 天赐一听心说点这玩意儿莫说你老张头了,就是你们帝国的人皇也未必知道,我要说我来自什么地方的话,他老人家该问“有无旱路可通?”了。
不过天赐一想这炉膛里的菜刀可是自己的,顿时斗志昂扬,鼓足了劲准备继续焊,不想老头眼疾手快,突然一钳子将那菜刀夹了出来,也不说话,从边上的铁罐里又撮出一撮银白的粉末。 像上回撒黑金一样,老张头照样捻动手指,一丝银线融入了菜刀的刃口,照旧正反两面各来回三次,总共十八次之后,那菜刀染上了一层亮银色,老张头这才将菜刀再一次放进炉膛里,笑着对天赐道:“继续烧吧!我也得看着点,不然都让你烧化了!” 天赐笑了笑,继续催动元力,十个呼吸之后老张头再一次眼疾手快地夹了出来,抄起手边一柄精致的小锤子,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天赐在边上看的出神,但见一柄小锤在老张头手里像是起起落落,像是雨点一般落在菜刀之上,时而迅疾猛烈,如暴风骤雨,时而舒缓致密,如秋雨丝丝,声响时高时低,明明就是锤子敲菜刀,天赐却听出了架子鼓的感觉来,真心佩服的很,听老张头打铁坚持就是一种享受。 老张头看来心情也是大好,敲着敲着越来越带感,开始摇头晃脑,天赐唯一感到有点遗憾的是老张头这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还不够长,要是留一头大长头发就更带感了,再整一副盲人版金丝大墨镜带上,光膀子穿一件带钉的皮褂子,扣子一定不能系,钉子也得是金光灿灿的,再在胳膊上弄点胡里花哨的刺青,十字架、南美革命英雄那啥啥啥、光屁股女人、乌鸦、带翅膀的小孩啥的,我了个……去啊!菜刀打得当当响,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重金属范儿。 老张头敲了一通之后用钳子夹住菜刀,伸进边上的一通冷水里面,只听见“滋”的一个长声,水桶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一股白烟儿瞬间腾起,水气氤氲,充斥在作坊里的的各个角落。 冷却了一下之后,老张头又将菜刀放到火力烧,天赐照例催动灵火助力,不多时那菜刀又红了,老张头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又开始接着敲。 天赐看老张头敲得起劲,可老张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汗流浃背了,那菜刀加了黑金秘银之后变得异常坚硬,想必敲打起来很是费劲,显然打铁这活儿跟玩架子鼓一样,技艺是一方面,肱二头鼓鼓的,有把子力气也是很重要的。 天赐练功还忙不过来呢,练完了还要投入紧张的战斗,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得去行侠仗义呢,所以他虽然天生有把好火,但对打铁这活兴趣不大,只是看着老张头卖力地表演,等着老张头的作品问世。 估摸着时间过了快一个时辰时,这已经敲了第九遍了,天赐在边上帮着换水换了九桶,随着老张头的锤子高高扬起又缓缓落下,一声清脆悦耳的金鸣之音久久不散,仿佛来自亘古,欲要穿透未来,这一声,像是敲完了最后一个音符,老张头长舒了一口气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