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克拉地峡、第四节 喷气式战斗机
热带的阳光总是来得那样早。还不到凌晨四点,东方的天空就已经微微发白了,前一天堆积在那边海平线上的积雨云早已消失不见,说明酝酿了数天之久的一场暴雨又成了一场空。清晨的天依旧纯净得可爱、深邃得可怕,晶亮的星星照旧高高挂在头顶,永不知疲倦地向着海面上的人们眨着眼睛。新的一天,又将是一个酷热的无风天。 靠近阁梅沙灯塔的海面上,由数百艘船只组成的巨大圆环还静静地围在那里;而圆环中央的那艘船也是原地未动。猎手和猎物对峙了一夜,双方都在等着日光照亮海面的时刻。当然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的战斗,唯一的问题是具有压倒性力量的猎手将怎样慢慢撕碎那可怜的、渺小的猎物,是干脆利落地消灭它,还是耗费时间和精力慢慢地戏耍它、把玩它,一切全看猎手的兴致和心情了。 吉塞拉号两面巨大战旗的升起,在圆环阵列中形成了小小的波动,几艘西拉耶的小船怒气冲冲地开炮了,当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上那些粗劣的土炮简直像开玩笑一般;不过那阵波动很快就平息了,组成包围阵列的所有船只很快都平静下来,静静凝视着那圆圈中央的巡洋舰;船只之间紧张地打着旗语交换着信息,他们在商量如何执行“活捉”的命令,其实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任务,毕竟敌人破釜沉舟拼个鱼死网破,那么他们将什么也捞不到了。 天色越来越亮,东方的天空已经白得耀眼,黑色的地平线以及那根冲天耸立的高大柱子——阁梅沙灯塔清晰可辨。包围圈中的几艘庞大的蒸汽船喷吐着nongnong的黑烟,明轮越来越快地搅动着海水,它们率先向包围圈的核心缓缓进发了。在它们的带动下,那些西拉耶的船只们也跟着歪歪扭扭前进了。在夜空中兜了一晚上圈子的那几艘飞艇开始编成编队,向着吉塞拉号的头顶飞来。 他们要动手了! 吉塞拉号上的人们一夜未睡、双目通红,纷纷涌上甲板,cao起了身边的一切武器——步枪、火铳,死死盯着船舷外那些气势汹汹扑上来的强盗们;甲板下速射炮的炮管飞速转动、瞄准,汗流浃背的炮手们面色凝重把弹药库中所有的炮弹都堆积在旁边——这是完全违反军事条令的——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突然,天空中传来了滚雷一般的声音。 那声音悠远绵长,如同夏季暴风雨的前一刻那连绵不绝的阵阵雷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天空万里无云,哪有一点雷雨的影子! 三个黑点突然出现在天空!它们的飞行速度极快,简直是那慢吞吞的飞艇的数倍之多! “那他妈是什么玩意儿?”吉塞拉号上有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飞机?!”少校激动地大叫起来,“怎么那么快?” “谁的飞机?”燕妮也昂着头惊呼起来,“谁的?” “喷气式飞机!”白雪寒同样激动地高叫着,“喷气式飞机!” “什么?!” “喷气式飞机!这不可能,不可能,”白雪寒一下子抓住了舷墙,失神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孔定边着急地喊起来,“什么是喷气式飞机?” “没有螺旋桨,靠喷气式发动机推动,你懂吗?”白雪寒急着解释道,“往后面使劲喷气!你应该知道的!你有那些书!” “那又怎么样?” “它不可能出现在现在!它应该几百年前就消失了……”白雪寒自言自语,“应该消失了!……我们看到的,是不是一场幻觉?” 三架喷气式飞机当然不是幻觉。它们拖着沉闷的雷声,绕着海面上的大圆环兜了一圈,然后在西方的海平线上齐齐翻了一个筋头,又掉头向吉塞拉号冲过来。 “它们冲这边来了!”甲板上的人们惊恐地大叫起来。 那些飞机的速度真是快,几乎是在瞬间,它们就要冲到头顶了!海面上的人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那些飞机的样子了——飞机翅膀后掠,而且真的看不见嗡嗡转动的螺旋桨!突然,三架飞机的翼下喷出了几道细细的烟柱,直冲那几艘飞艇而去。 有三艘飞艇立刻整齐地爆炸了!就在吉塞拉号头顶上空不远处,三盏熊熊燃烧的巨大酒精喷灯拖着浓烈的黑烟和碎片慢慢坠落下去,巨大的爆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到海面上人们的耳中。 所有人都看呆了。三架奇怪的“喷气式”飞机,用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竟然干脆利落地干掉了三艘飞艇! 在恐怖的尖啸声中,那三架飞机用极快的速度掠过吉塞拉号的桅杆,又在东方的海平线上拉起了筋斗,重新掉头直扑过来! 天空中仅存的两艘飞艇顿时乱了阵脚,开始慢吞吞地转向、掉头,并且不顾一切地疯狂泄放氢气,试图在那三个可怕的魔鬼回来之前下降到海面之上。但是,直扑而来的小飞机轻松追上了他们,一阵白烟过后,就在吉塞拉号头顶上方不到100米的空中,两个巨大的火球在砰然爆炸声中华丽地绽放,碎块拖着一道道粗黑的烟柱砸向海面,激起了无数水花。短短几分钟时间,阁梅沙灯塔外海的上空就在滚滚雷声中,什么也不剩下了。 吉塞拉号上的人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突然爆发出一阵最猛烈的欢呼!如果圣母真的存在,那么她今天一定驾临了万里之外的克拉地峡上空,一定在用最仁慈的目光注视着海面上这群可怜的孩子们,一定在用她最坚强的羽翼保护着他们不受强敌的丝毫侵犯……没错,神迹,这就是真正的神迹!船上的人们嚎啕大哭着,纷纷跪下来用最虔诚的神态祈祷,眼含热泪给予空中翻飞的那三个小小黑点最大的赞美——它们一定是圣母派来的雷神! 大包围圈中那些西拉耶和蓝海的船一定也是看呆了,五艘飞艇闪电般的陨落,它们竟然毫无反应。过了好半天,那几艘蓝海的大型明轮蒸汽船的甲板上才冒出滚滚白烟,模模糊糊传来了杂乱无章的劈啪声——他们在向着天空开枪,他们没有高射炮或者防空火箭之类的东西,他们对三架飞快掠过的喷气式飞机毫无办法! 头顶的炸雷重新响起,那三架飞机转了一个圈,又远远兜过来了。这一次,它们形成了一个密集的编队,直接朝着那艘最领先的、黑色的蒸汽明轮船进行俯冲!很快地,六道白烟再次从机翼下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艘倒霉的大船! 两道烟柱直接击中了那艘船的船身,另外四道白烟击中了附近的海面,炸出了四道高高耸立的巨大水柱。那个倒霉蛋的甲板上顿时腾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黑烟伴随着暗红的火光在翻滚着上升,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随之远远传来。突然地,那船又产生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更大的爆炸——一定是它的锅炉被击中了——在一团巨大的白色水汽中,庞大的黑色船身断成了两截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跌落水面,激起了冲天的浪花。很快,那片海面什么也不剩下了,只留下一团翻腾着泡沫的白浪。 “喷气式飞机”对海面上的船只也发动了攻击!而且下手如此之准、力道如此之大、风格如此干脆利落!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的蒸汽明轮船眨眼之间就彻底覆灭了,海面上的形势瞬间就来了个彻底的大逆转! 吉塞拉号再一次爆发出更猛烈的欢呼——现在已经确认无疑,那三个小小的黑点的确是圣母座下的雷神!赞美声和祈祷声潮水一般向空中倾斜而去,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激动地在甲板上横冲直撞;尤其是舰长室中的那几个人——燕妮和几个乌萨人的助手跪在地上虔诚地喃喃祈祷,明月与少校泪流满面抱在了一起,孔定边把他的妻子横抱了起来跑进游廊,观赏着远处那场巨大的“烟火表演”;而白雪寒却扶着舷墙虚弱地慢慢坐下去,如同一名精神病人般喃喃自语。 “快看,它们又回来了!”孔定边搂着媚媚斜靠在观景游廊的栏杆上,兴奋地手舞足蹈,“它们又飞回来了!” 三架小飞机解散了编队,呼啸着在庞大的船队上空自由地上下翻飞。白烟伴随着尖锐的呼啸飞快地扎向海面,很快,蓝海人的第二艘、第三艘蒸汽船在从天而降的死神打击下被撕成了碎片,海面上腾起了两朵巨大的白色蘑菇云。 海面上顿时炸开了锅,巨大的圆环形阵列顷刻之间瓦解,所有的船都在四散逃命。三架飞机一次次轮番对着海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点进行俯冲,并开始扫射,密集的机炮炮弹疯狂撕扯着西拉耶那些不堪一击的木船,这里那里到处都腾起冲天的水雾,木板的碎屑与人的残肢混乱地搅在一起,随着水柱冲向半空,又纷纷扬扬撒向水面;砂膀越手下的海盗们不得不疯狂地跳海逃生,而那些飞机肆无忌惮地向水面上那些黑压压的人头倾泻着弹雨,血雾与浪花交织在一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把阁梅沙灯塔的外海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此时此刻,吉塞拉号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 “打呀!打呀!“孔定边疯狂地叫喊着,为小飞机的每一次俯冲与扫射叫好,“打死他们,消灭他们!” 燕妮同少校那些人一起,在甲板上跳着脚欢呼。他们实在是太快乐、太幸福了,情绪上极度的大起大落让他们的身体旺盛地分泌出多巴胺,这让他们每个人都面色通红、喜气洋洋、如醉如痴。 一艘西拉耶的木船在弹雨中蹒跚前行,慌不择路竟然直直朝着吉塞拉号撞上来。它的舵一定损坏了,或者cao舵的人已经完蛋了,已经能清晰地看见甲板上大喊大叫来回奔跑的纷乱的人群,还有不少人已经开始跳海。 “主炮!打碎它!”燕妮双眼放光、兴奋地大声叫着,“通知主炮,打碎它!” 甲板上再一次爆发了冲天的欢呼声。 那门沉寂多时的203主炮炮塔转动起来了,炮管放低,试图指向数千米开外的那艘倒霉的船。由于射界有限,船尾的柴油机也颤抖着启动了,推动船身开始缓缓转向。 柴油机很快就达到了满功率,吉塞拉号全速冲向了依旧在火海中挣扎的那些船! “趴下!”少校大声喊道,手捂脑袋扑倒在甲板之上。 咣的一声巨响,整个船身几乎就要挑了起来,主炮开火了!炮口冲击波造成的超压几乎就要把人的五脏六腑挤出胸腔。数秒之后,那艘西拉耶的木船被平射的炮弹结结实实撞上,立刻变成了一个大大地黑红色火球。那艘船,连同上面的人,整个化作了一大片纷飞的碎屑,消失了,不见了。 冲天的水柱化作无数的碎玉飘洒着落向海面,吉塞拉号精神抖擞开足马力冲向那些四散逃命的船。战场的形势奇迹般地翻了个个儿,仅仅,只有,这一艘三桅帆船单枪匹马向庞大的船队进行挑战,拖着长长的白沫横冲直撞;而那些就在十分钟前还曾不可一世的对手一下子变得毫无还手之力,像一大群混乱的无头苍蝇一般玩了命似得逃跑!还有比这更跌宕的起伏吗?还有比这更奇妙的逆转吗?吉塞拉号的主炮、全部的副炮都在宣泄一般地开火,极近距离上的精度高得吓人;在如同野草一般疯狂从海面上升起的水柱中,西拉耶的可怜木船们一个个被打爆、粉碎,消失……具有压倒优势的船队逐渐变成了一大片泛着白沫的残骸,以及漂浮在海面上密密麻麻呼号惨叫的人头。吉塞拉号毫不犹豫地从落水者中间穿过,开始追击那几艘渐行渐远的蓝海的蒸汽大轮船。 “追上它们!干掉它们!”燕妮全副武装,腰间挎着寒光闪闪的指挥刀,神气活现高坐在尾楼甲板之上,眼睛如同患了热病病人那般发射出狂热而可怕的光芒,“把它们全部消灭!” “燃料!我的小姐!”艾利逊少校急得满头大汗,“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赶!” “追击!”燕妮咬牙切齿地喊道,“乌萨人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我一定要报仇!” 白雪寒突然跳了出来,一下子抓住燕妮的胳膊使劲摇晃着,大声喊道:“清醒,清醒,我亲爱的总指挥!想想四叶草!想想我们的任务!我们的方向只能在那里,”她指了指远方,“在那边,克拉地峡,阁梅沙灯塔!” 燕妮满脸通红,噌的一下子把指挥刀抽了出来,神经质一般在坚硬的柚木甲板上划着,死死盯着舷墙外那些越来越小的黑点。 尾楼甲板上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有信号!有信号!”众人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喊。大家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个机灵的楼小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桅杆顶端的桅盘上——在刚才弹雨纷飞的激烈交火中,这只小猴子可能一直坚持守在上面——正手舞足蹈大喊大叫,“灯塔方向!灯塔方向有信号!” 远方那根似乎永远笔直地矗立在海平线上的灯塔尖端,突然放射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光芒;尽管此时已经是风和日丽的上午,但那光芒依旧白得耀眼、亮得吓人,竟然好似在海平线上重新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 “你们看到什么了?”燕妮举着望远镜,急得满脸是汗,“光线太强了,我什么也看不清!” “光!”人们举着手中的单筒、双筒望远镜,没有望远镜的人也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我们也看不清楚!” 灯塔的光芒突然熄灭,如同它突然神秘地亮起一般,立刻在吉塞拉号的甲板上引起了不小的sao动。 很快地,那团光又点亮了,并且开始有节奏地一闪一灭,似乎在发射某种灯光信号。 “它在发送信息……是的,简单的灯光信号……”少校的眼睛紧贴着望远镜的目镜,紧张得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立即靠岸……对,它想让我们立即靠岸……” “没错,”白雪寒也变得万分紧张,“靠岸,它让我们立即靠岸……” 突如其来的灯光信号使得吉塞拉号上因为痛快淋漓的厮杀而变得无比高涨的情绪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一种极其危险、极其巨大的力量正在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他们刚刚发现,那三架一直在头顶上下翻飞、向海面倾泻弹雨的“喷气式飞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天空和海面重新变得无比宁静,就好像刚才那场惨烈的海战——或者说单方面的屠杀——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远方那忽明忽暗的强烈光芒在强烈提醒着人们,有一股神秘的未知力量在无时无刻地观察着他们,这一片寂静之中的诡异让所有人都感觉毛骨悚然。 吉塞拉号开始减慢速度,缓缓向着灯塔的外海开去;与此同时,尾楼甲板上,巡洋舰的“高层们”立即开始了激烈而紧急的会议。首当其冲的问题是,发信号的,乃至出动那些飞机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肯定是帮我们的,”燕妮背着手在甲板上走来走去,不时抬头眺望远处那闪烁的光芒,“他们帮我们消灭了西拉耶和蓝海的敌人。” “你们乌萨人在大南海经营多年,难道对克拉地峡没有什么了解吗?”艾利逊少校眉毛一动。 “克拉地峡在暹罗湾,不是大南海,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燕妮认真地纠正了他,“再说,我们也只是在那里经商,谈不上经营,也谈不上什么控制。” “我对克拉地峡有一些了解,”白雪寒仔细斟酌着词句,她再也不想背负“扫把星”的名头了,“据我所知,我们汉帝国的先祖,也就是中国人的一部分,在数百年前开凿了克拉运河,并且在百年之内一直是东南亚的重要航道。大崩溃到来之后,他们的后裔把克拉运河加强成了一座要塞……是的,一座绵延100公里的要塞,并且随即切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也就是说,现在在运河的那帮人,也许还是你的远亲喽!……总之是自己人……”孔定边快活地插了句话。他一直紧紧搂着他怀孕的妻子,满面红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大战带来的狂喜和兴奋之中。 “不,我没有这么说,”白雪寒急急忙忙打断了他,“我说的,是至少700年之前的情况……现在那里如何,是什么人控制了运河,什么人派出了飞机,为什么帮助我们,我一无所知……”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克拉地峡是一个神秘的地方……”良久,燕妮才犹犹豫豫地说,“对于我们这些经常在南海跑的人来说,这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名字……据说,那里盛行一种极其可怕的瘟疫,即使不登陆,致命的病菌也能随着海风飘到船上,人就像烈日下的冰淇林一样融化掉……无一幸免……” 大家身子一抖,在热带40度阳光的炙烤下竟然感觉到阵阵凉风吹上后背。 “当然,这些都是传说……”燕妮有些勉强地笑了笑,“我们从没去过,也和白小姐一样,对这里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 “可怕的瘟疫!”孔定边怒气冲冲地说,“一无所知!那我们当初决定来这里干嘛?这不是摆明了来送死吗?” “穿越克拉地峡是大家集体的决定!”少校坚决打断了孔主席随时随地的怒火宣泄,“别忘了你也投了赞成票的……” “是的,我早说过了,我们是在赌……”燕妮无所谓的摩挲着指挥刀雪亮的刀身,“现在,赌注早已经下了,骰子也已经筛好,命运就在前方,”她突然盯着孔定边,眼神变得无比凌厉,“去还是不去?” 孔定边沉默了。 几名老成的乌萨人突然用乌萨语激动地嚷嚷起来,燕妮也开始脸红脖子粗地和他们争吵。 “他们在说,他们觉得这信号不怀好意……那些拥有飞机的人,消灭我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少校小声翻译着,“趁着他们的飞机回老窝,我们赶紧扬帆走人,还是放弃克拉地峡穿越的方案,掉头从南方走……反正西拉耶和蓝海的主力都消灭了,从樟仪海峡走更加安全……” “懦夫!胆小鬼!”燕妮跳着脚怒骂着,看得出来她简直气坏了,“乌萨人从来不会在最后关头退缩!……”那些乌萨人一反常态并没有唯唯称诺,而是针锋相对地和燕妮进行强硬对抗。 天空中再次传来的滚雷声立即终结了吉塞拉号尾楼甲板上的这场小小的冲突。 一架喷气式飞机又从灯塔的方向飞来了,它开始远远地绕着海面上孤零零的吉塞拉号兜着圈子。很快,,它降低了高度,直冲着吉塞拉号而来! “它要撞上我们了!”桅顶上的楼小九发出了骇人的惨叫! 甲板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黑点越变越大,能够清晰地看见玻璃制作的驾驶舱,机翼……金属的蒙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猛然之间,这个大家伙飞快地掠过了桅杆的顶部,尾部喷出的强烈气流形成一股旋风抽打着吉塞拉号的船身,与此相伴的是气势磅礴的巨大轰隆声,能够把所有人的耳膜震碎! “妈呀……”“啊……”甲板上的人们纷纷惨叫着,本能地或蹲或趴,忙不迭地捂住了耳朵。 “它又来啦!……”楼小九再一次发出了尖利的警报。 那架飞机在远方拉起,转弯,重新对准了方向再一次直冲着吉塞拉号扑了过来! “全都趴下!”燕妮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喊起来。甲板上乱成一团,所有人都试图通过几个小小的舱口跑到下层甲板躲避,在那里立即爆发了强烈的打斗。 “别撞上我老婆!别撞上我老婆!”孔定边死死护着汪媚媚在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人群中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拉开了舰长室的门,一把把媚媚推了进去。 炸雷在头顶响起,狂风又一次横扫整个甲板。那个大家伙再一次直直的从桅杆上空穿越过去,距离楼小九不到20米!已经有几个人由于极度的恐惧开始跳海! 很快,那架飞机完成了一个干错利落的筋斗之后,第三次朝着吉塞拉号俯冲下来。海面上的可怜人只能再一次哀嚎着躲避,他们什么也做不了,正如同半小时前他们那些同样在海面上的对手一般。 “通通通……”飞机开火了,人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曳光弹的弹道从机翼下钻出,用极快的速度直扑海面,立刻在吉塞拉号的右舷激起了两道高高的水墙! 甲板上的混乱立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人们都在疯狂地大叫大嚷着,不少人开始cao起步枪向着天空盲目射击,更多的人选择了跳海——与其像西拉耶的船一样被从天而降的毁灭力量打成粉末,还不如直接跳海来得痛快,更何况这里距离岸边也不算太远。 “不要射击!不要射击!”燕妮挥舞着小手枪对着天空砰砰砰放空了子弹,声嘶力竭叫喊着,但是她已经完全控制不了局势了,“大家回到战位上,回到战位上!”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所有的人都在哇哇大叫着四散逃命。 “新的信号!”少校指着远方那依旧在闪烁的光芒大喊,“他们发来了新的信号!” “是的!”白雪寒脸色发白,“他们命令我们立即靠岸,否则就地消灭!” 燕妮双腿一软,靠着舷墙缓缓坐下,满脸是汗。 “服从服从!我们服从呀!“孔定边冲了过来,跳着脚大声吼叫着,”要不我们真的死这儿了!” “我们……我们怎么和他们联络?我们没有灯光!”少校也激动地嚷嚷起来,“你说怎么和他们联络?” “白旗……”白雪寒喃喃自语,“升白旗……” “不!”燕妮神经质一般叫了起来,“吉塞拉号永远不会升起白旗!” “你们几个把她绑起来!”少校指着孔定边大声叫着,“把她绑起来!现在立即降下战旗,升白旗!转向,掉头!” 孔定边和白雪寒、明月面面相觑,犹豫着走向了歇斯底里的燕妮。 燕妮已经近乎疯狂状态,掏出手枪使劲抠着扳机——她的子弹早已经在甲板上打光了——毫无动静。孔定边眼疾手快,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地,两个女人也扑了上来,死死按住她。 “对不起,我的高贵的小姐!”少校满脸是汗,走过来单膝跪在依旧在挣扎不已的燕妮前,大声喊道,“为了船上几百条生命,我们必须投降,按照他们的命令去做……请原谅我!”他俯下身子,使劲抓住燕妮晃动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疯狂踢打的燕妮安静下来,开始趴在地上呜呜痛哭。 “很好,立即执行我的命令。”少校站起身,对着舰长室几个目瞪口呆的乌萨人平静地说,“升白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