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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三节 康巴藏民

    纪蒲泰:“其中的‘康”,就是康巴地区,简称康巴或康区。“

    老人:“这个名字我好象有点熟悉。那你说说这其中的道理?”

    纪蒲泰:“这有藏学家,考证过‘康’的来历。”

    扎布:“那他是怎样说的?”

    纪蒲泰:“我在他的书里看到,他是这样写的:所言康者,系指边地,如边属小国,名‘康吉贾阵’也。”

    偌尔曼:“那是什么意思?”

    纪蒲泰:“也就是说,就以拉萨为中心的卫藏而言,康巴是藏区的边远地区。”

    老人:“这样说是何道理?若按地理,我们就居住在其中,怎么会不知道呢?”

    纪蒲泰:“这我还得详细解释。因为你是纳西人,可能不太了解其中的原故。在古代藏民眼里,其边远的程度,有如内地人视拉萨偏僻遥远一样。”

    偌尔曼:“那康区是否有一个明确的地理概念?”

    纪蒲泰:“藏文史籍将昌都以东称康区,但这并未给我们一个明确的地理概念。”

    老人:“那你说说你的高见,那概念是指什么地方?”

    纪蒲泰:“从地图上看,就当今而言,大概主要指西藏的昌都,四川的甘孜藏族地区,云南的迪庆藏族地区。”

    老人:“这些地方原本就是边远地区。自古就远离备受牵制的行政中心,或宗教中心。所以,外界人很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奥秘。”

    纪蒲泰:“这些地方之所以显得神秘,其中有一定的道理。这些地方历史沿革及文化脉络,自然有独特之处,很明显区别于其它藏区。”

    老人:“你简短的几句话,浅显易懂,说出了其中的道理。”

    偌尔曼:“我还有些意见,就是请你说清康巴究竟覆盖了多少地理单元?”

    纪蒲泰:“从地图上看,历史沿革康巴之所以横跨数个不同的行政区域,所能涵盖的地理单元,是因为它几乎完全重合于宏伟壮阔的横断山区。”

    偌尔曼:“按你所说,康巴就是指横断山主脉区域?而界定的?”

    纪蒲泰:“这么说也许不无道理。但历史上没有明确的说法,若严格界定康巴是有困难的。”

    老人:“这话虽说你有渊博的历史地理知识,可,你能否大概说明康巴的地理位置?”

    纪蒲泰:“要说康巴的具体位置,其中最难界定的是其南部地区。”

    扎布也急了:“这又是怎样讲的?”

    纪蒲泰:“您虽奔波往返在康巴地区已许多次,可,其中的历史沿革的界定,你可能并不熟悉。不过,这就是连地理历史学家也不敢轻易下断语。以下仅是我个人所见,暂时说了不算。”

    偌尔曼:“那你还得发表一下你的意见。虽说不算定案,也算个很好的宣传。”

    纪蒲泰:“那我也只好发表我的见解了。”

    老人:“只要你知道,尽管说吧。我恳求你啦。”

    纪蒲泰:“我呀。说给你们听,我多么高兴。”

    扎布:“快给我们讲讲?”

    偌尔曼:“是呀。我倒要听听他的理由和成因。”

    纪蒲泰:“看着地图联想,若以横断山为界,显然不能将不属于康巴的怒山,无量山,哀牢山排除在外。”

    老人:“这又怎么讲?”

    纪蒲泰:“若以有无藏民村落为准,就要把也不属于康巴的木里县区包括在内。”

    扎布:“究竟哪种说法对?”

    纪蒲泰:“这种提法对不对,还有待以后考证,再做定论。因此,有人声称,康巴面积为50万平方公里,相当于情藏高原的1/5。这种提法,不一定有科学依据,所以,可能会受到不同的质疑。”

    偌尔曼:“可,又有谁能准确地界定康巴地区?使大多数人的看法统一?”

    纪蒲泰:“其实,这没必要争来争去。这在地域上严格界定康巴并无必要,还是大家多讨论讨论,宣传宣传康巴的好。”

    偌尔曼:“这意见好。不然的话,会纠缠于细枝末节,并无端引发无谓的学术争论。最后,也不好下结论。”

    纪蒲泰:“就人文现象而言,距横断山越近,藏民的康巴气息就越浓。”

    老人:“这又怎么说?”

    纪蒲泰:“有人把丽江纳入康巴显然不妥。”

    扎布:“为什么这样说?”

    纪蒲泰:“我认为,倒不是丽江处于横断山边缘,而是其境内几乎没有藏名村落。”

    偌尔曼:“所以,你才这么说?可康巴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们说了半天,我还不懂其中的意义?”

    纪蒲泰:“那我只好给你解释解释。康巴二字在藏语中有两个概念,一是指中国藏区的一个独立的地理单元,二是指生于斯,长与斯的康区藏民。”

    偌尔曼:“啊。我明白了,藏语‘巴’,意指人。”

    老人:“连这样的事儿,你都能理解了,那你岂不成了半个中国人。”

    扎布:“他岂是半个中国人,早就成了中国通了,只差没变成半个藏人了。”

    偌尔曼:“哎。二老过奖了。只差点没把我羞倒了。”

    纪蒲泰:“也许你实际上不象人想的那么谦虚。何况我们这些人,就不拿这些事儿放在心上,因为我们早就欢聚一堂,没把你当外人讲。”

    偌尔曼:“这句话倒合我的心意。”

    扎布:“偌尔曼这家伙,老爱昂着头走路,而且也不休边幅。”

    偌尔曼:“我想这些话应该打住,换换话题吗?”

    纪蒲泰:“那你要听什么样的话呢?”

    偌尔曼:“老话题,还没说到底。”

    老人:“那你们就还说下去。”

    偌尔曼:“那丽江纳西人对康巴又是怎样理解呢?”

    老人:“我们纳西人自古称康巴藏民为古宗。这种称乎也许好听。”

    纪蒲泰:“不错,古时候,纳西人将康巴藏民称为古宗,这,不但明代的徐霞客这么写,300年后的李霖灿也这么写。”

    偌尔曼:“这证明确有其事,不然的话,徐霞客,李霖灿也不会记载成书,流传后世。”

    纪蒲泰:“是呀。徐霞客虽未去过西藏,可,他对古宗的描述十分简略,但概念清晰,而又精辟。”

    偌尔曼:“何以见得,我可是没看过徐霞客传。”

    纪蒲泰:“世上的书你岂能看完。他的描述如:‘古宗之北,即为吐蕃。’”

    老人:“他熟知地理,能这样写也不简单。”

    纪蒲泰:“他只所以这样写,是将古称吐蕃的卫藏地区与康巴地区予以明确区分。又如:‘郡北忠甸之路,有北岩,高阔皆三丈,岩石白色而向东,当初日东升,人穿彩服至其下,则满崖浮彩腾跃,焕然夺目,而红色尤为鲜丽,若镜之流光,霞之幻影。”

    扎布:“高明,高明。这就是康区著名的中点白水台,就象他身临其境,描写得甚是好听。”

    老人:“莫非他是先人先知,身升高空,据有千里眼的功能?”

    纪蒲泰:“这也是不可能的事儿。只是他留心旅人的传说,深记心里,润笔而记,文笔出彩,想想丰富,后人佩服。”

    偌尔曼:“此事可叹,仅凭传言,就能将旅途景物描写得绘声绘色,可见徐霞客于奇异山川的变化何等敏感,于所见所闻的表达何等流畅。”

    纪蒲泰:“是啊。可见他于‘论山经,辨水脉,搜讨形胜。’何等热衷。”

    老人:“这绝非一日之功,而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练习,奔波,攀登,才有此功。”

    扎布:“功夫不负有心人,而他是几千里,几十年历练的老旅人,才会写出那样的话。才会惹得后来人夸他。”

    纪蒲泰:“是呀。可叹历史无法重写,倘若当年木土司不曾阻止徐霞客入藏,那么徐霞客传世之作,一定会出现大量细致描述康巴形胜,及藏民风情的瑰丽篇章。”

    老人:“这个汉人老祖先,身行志坚,从江南至云南,其精神值得宣传,事迹值得夸杨。”

    扎布:“我说吗。徐霞客应以名徐侠客,才是正说。”

    偌尔曼:“这名字起得好。他算是个侠胆旅客,一路探险,一路著作,这样的古人,世上不多。”

    老人:“这人值得传说,值得传说。”

    纪蒲泰:“不错,他的事迹后人传说,影响中国,传遍世界。”

    偌尔曼:“徐霞客的事已说到这里,也无需再讨论下去。但我还不甘心,还想多了解一下此地的异闻趣事。不知老人家可否赏脸,再多讲一些?满足我最后一点点希望?”

    老人:“我早看出来啦,若我不唠叨到底,你是不会满意的。”

    扎布:“那你还不说下去?不然,连我这老兄弟也会不满意的。”

    老人:“眼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所以,这孩子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扎布:“你要是不答应,他们可急了。”他对老人说:“我看你是心理盘算,站立不安,又是左思右想,又是犹豫不决,还未打定了主意。是你不想说出来?还是你肚里没了东西?没啥说的?”

    纪蒲泰:“哎。老人家正在选择话题。光看我们愿意听哪方面的?老人家,你说是不是?”

    老人:“那我就再一次露露老脸皮,说说看,是哪方面的事?”

    偌尔曼:“我还是对宗教问题有兴趣。因为,我们刚才并没有多谈这方面的事儿。”

    扎布:“既然你有这兴趣。我不妨说上几句,好引出话题,让大家讨论。”他说:“俄亚纳西族有两种宗教,你可能不知道。”

    偌尔曼:“正是这问题,引起我的注意。”

    扎布:“一种是东巴教,二是喇嘛教。这宗教信仰,还是老大哥清楚的知道,他说说其中的原由,有这里面的意思就够。”

    老人:“你真是个老滑头,一起个头,还未说到底就溜。”

    扎布:“那我不是让哥长脸吗?兄弟让哥,哥能会没啥说?”

    老人:“那我不得不说。东巴教,因主持宗教活动的人成东巴,故名。这是原始宗教,但受喇嘛教影响较深,所以,又不全是原始宗教。二是喇嘛教,属于佛教系统,是由西藏传入的。”

    纪蒲泰:“那您是不是能讲一些与此有关的事情,也好让我们了解更都的内容?”

    老人:“这事儿能行。要说到喇嘛教,在此地,有些事情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喇嘛教分若干支系,木里原信白教,即噶举巴教派。还有一种****,就是苯教,苯波。”

    偌尔曼:“你不说,我们怎会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纪蒲泰:“老人家说出来,我们才能知道,这正好成为我们研究纳西族的史料。”

    老人:“你们能这样做更好。不过,有些事儿,我还得说明。明代中叶,第四世**喇嘛斯明嘉措到木里传****,修寺院,到近代已传约八九代,有三大寺十八小寺。”

    纪蒲泰:“那都是那些寺院呢?”

    老人:“我说三大寺包括木里大寺,康坞大寺和瓦尔大寺。”

    偌尔曼:“那还都保留些什么?”

    老人:“在木里大寺的大经堂里,还保存有一百多函用藏文写的经卷。未尾还有汉文题字。”

    纪蒲泰:“那么说,这地方还有汉文化深入进去?”

    老人:“这是当然的,因为当时还为明朝统治。那些汉文题字,标明是丽江梓工雕刻的,年代为永乐十八年(1420年)。”

    偌尔曼:“这还真值得宣传宣传。”

    老人:“那你们听了,也发表发表意见?”

    扎布:“蒲泰,你说吧?”

    纪蒲泰:“这说明,木里喇嘛寺兴建于明代没有疑问的。不过,我想,三大寺距俄亚甚远,交通不便,隐藏深山。因此,俄亚地区大量宗教活动,是由东巴主持的,喇嘛教影响有限。”

    老人:“真是高见。大多数人受东巴教的影响。”

    偌尔曼:“东巴是什么人?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信仰?但他们都崇拜什么呀?”

    老人:“俄亚纳西族信仰多神,很早就有了专门从事宗教活动的巫师,举行繁杂的宗教仪式。纳西族语称‘东巴’。往下谁还想问啥?”

    扎布:“这还未说到底呀?据我所知,东巴流行于金沙江以西地区,属纳西族西部方言区。”

    纪蒲泰:“那东巴是怎样产生的呢?”

    扎布:“这个你得问问老哥,让他说说?”

    老人:“我给你们说说,也不多。东巴皆由男子担任,一般不脱离劳动。”

    偌尔曼:“那是否有专门从事宗教活动的东巴?”

    老人:“这随情况而定。一般是父子相传为主,拜师为辅。这种形制,没有寺庙,没有统一组织,但是,有一系列的宗教活动。”

    偌尔曼:“这些活动,您还没说清?都有些什么内容?”

    老人:“那我得先说说多神崇拜。”

    扎布:“这不奇怪?可我并不清楚都有那些神,让纳西人崇拜?”

    老人:“说起来你还是纳西人的女婿,连这都不懂的。老天白让纳西女许配与你。”

    扎布:“就是我这方面没出息,才请教你。”

    老人:“东巴信仰多神,从历史上看,最早的神都是自然神。”

    纪蒲泰:“在世界的历史上,自然现象都是人类最早接触的天然表象,所以才登上了历史的宗教舞台的。可,东巴教其崇拜的对象都有哪些?”

    老人:“俄亚纳西族把各种自然现象都赋予神性:如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河树木,石水禽兽等。”

    偌尔曼:“请您举例说明?”

    老人:“那我就说说具体事情。如永宁摩梭人,认为日为女,月为男。俄亚纳西族恰恰相反,认为日为男,月为女,星辰则为日月的子女,在不停地运动。”

    偌尔曼:“我也认为这种信仰可行,这恰恰反映了对朴素的自然规律的认识。”

    老人:“是这么个道理。这有隆重的祭天活动为证。在他们心中,山神仅次于天神,每年3月13日举行大祭。”

    纪蒲泰:“那都有哪些祭典形式?”

    老人:“这还得我告诉你。大祭山神以村落为单位,每户出一人,男女均可。”

    偌尔曼:“别的不说,您就说说这祭祀的过程?”

    老人:“这种仪式,一般都在村北祭坛上进行。扎布老弟,这祭祀你不是也见过吗?你你给他们说说,也省得嫌我啰嗦。”

    扎布:“这事也轮到我说说?那我也只好是赶鸭子上架,说说啦。不过,老哥,若说错了,你也别笑话。”

    老人:“若说错了,我来纠正呀。你说吧?”

    偌尔曼:“我们可都是在急着听呀?”

    纪蒲泰:“得啦。你是自己寻开心呀?还是让扎布大叔开腔吧?”

    扎布:“那我也就不谦虚啦。年轻时,我曾参加过这种活动。大致过程我还是记得清。我记得,祭坛前边插五根桃枝,周围插一圈彩旗,由东巴念‘义比泰恩(祭山)经’。下面的就请老哥补充。”

    老人:“行,行。这事儿,我比你经历的多,还得我说。经念毕杀一头黄牛,其中牛头献给山神,牛皮送给东巴,牛rou煮熟,由祭祀者共食。”

    偌尔曼:“那么说由大家分吃了?”

    老人:“你还真聪明呀?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参加共食者每人还要携带一个糌粑,一碗白酒。”

    纪蒲泰:“这糌粑,白酒还有什么讲究?”

    老人:“你们只要虚心接受,就能学得不少东西。”

    偌尔曼:“看,不懂的东西,还须你来教习。”

    纪蒲泰:“不错。这要是在巴黎,你的眼睛轻轻一转,人们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偌尔曼:“可惜。这不是在巴黎,是在纳西。”

    扎布:“只要肯虚心学习,还有什么不懂得吗?”

    偌尔曼:“凡事都有个高低,我是个法国人,有些问题吃不透,你们可不要同我比。”

    纪蒲泰:“那还得让老人家给我们说仔细,那糌粑和白酒还有什么我们不懂的含义?”

    老人:“这事还须我说到底。他们还要人一律平等,共同享用。因为,这头祭祀用牛,也是公共饲养的。祭毕,每人还要带走一块牛rou,回家共餐,同时,还流行互请吃饭的习俗。”

    偌尔曼:“那么,他们为什么要祭山?”

    老人:“这事儿,可不简单,祖上流传下千百年,就是要祭山。”

    纪蒲泰:“我们就是要了解祭山的目的。”

    老人一掳胡子:“祭山是大事,一是祈求山神保佑人畜平安,五谷丰登;二是保佑春耕顺利。因为,祭山之后,人们就忙于春耕了。”

    偌尔曼:“经您这么一说,我们就懂了。”

    老人:“那能就这么快就懂了?”

    偌尔曼:“那您还有什么没说清?”

    老人:“这里面的事儿,可不是一杆子就能插到底的。除此之外,祭山还有求育的作用。”

    偌尔曼:“那你可得更须说清?”

    老人:“莫慌,莫急嘛?你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俄亚村南北的山,可是主宰生育的神山。那就是阳山(男山)和阴山(女山)。”

    偌尔曼:“阳山和阴山?那这里面的说辞一定不简单?”

    老人:“阳山带表男,其中的女山称‘乍科乍阿局山’,此山有一股清泉,出于崖壁间,人们认为是****所出。”

    偌尔曼:“此说怎讲?”

    老人:“那可是圣泉,不育妇女多到此山,利用泉水洗浴,希望生儿育女,达到求育的目的。”

    偌尔曼:“这样的民间祈祷生育的习俗真有意思。”

    纪蒲泰:“朋友,你算是说对了。这正是你们法国,缺少的东西。”

    偌尔曼:“这地方的习俗,和法国一比,确实是不可同日而语。这种祭拜山神的形式,我是没有过的经历。”

    老人:“这少说也可以是填填谈情说爱的空当,充实充实求子意念,一但有结果,那全家人高兴得自然没法说。”

    偌尔曼:“老人家,我信你的话。凡是你的话,就等于给我上课,我怎能不乐?”

    纪蒲泰:“这样,我们每天就有东西学。”

    偌尔曼:“那还用说。在中国学东西是在每时每刻。”

    老人:“看样子,你还真象一位子爵,我虽未去过巴黎,可让我认识了你。”

    偌尔曼:“我可是一介贫民。中国和法国,相距甚远,我们之所以能在此见面,那可全靠缘分。”

    老人:“我看你不但有学问,还平易近人。这说明你是一个高贵平和的人。”

    偌尔曼一听,顿时有点兴奋:“我嘛,老实说吧,还真经不住人夸,有点看重名声。还好虚夸,听到拍手喝采,就有点东倒西歪,就起劲,浑身得劲。”

    纪蒲泰:“他就是这样的西方人,一有点荣誉就飘飘然,浑身舒坦,兴奋无比。”

    偌尔曼:“我喜欢这种声誉。”

    纪蒲泰:“你呀。听了赞誉你的几句话,就不知道啥是啥?”

    偌尔曼:“可是,人光靠焚香顶礼,活着也没啥意思。”

    老人:“那你活着觉得啥有意思?”

    偌尔曼:“探险有意思,我要学习踏上世界屋脊的一名法国人,去西藏考察。”

    老人:“西藏考察,这我可不懂呀?说说探险考察,也好让人长长见识吧。”

    偌尔曼:“我说离今不远的时候,从1870年到19世纪末期间,到西藏地区至少有过18次探险。这些探险成员大部分是由英国和俄国组成的,这些探险队的装备都由政府提供资助。”

    老人:“这些领队的都是些啥人物?”

    偌尔曼:“俄国探险队领头人当数普热瓦尔斯基,他第三次探险离拉萨不远,(1879年—1880年)曾成功地接近拉萨不足300公里的地方。”

    纪蒲泰:“当时,10名哥萨克人陪同他,进入西藏地域。在最后一次探险(1888年)时,陪同他的有24名格萨克人。”

    老人:“这家伙是啥号人,竟从大老远的俄国来到中国,他想干什么?”

    偌尔曼:“他们想对中国的西北考察,对西藏这片神秘领域充满向往的西方旅行家们,主要目的都是为了试图到达拉萨。俄国人则由普热瓦尔斯基开始,陆续不断地派遣探险队进入中国。他带领探险队从青海湖向南,一直到达通天河。关于这些事,还是让队长说说?”

    纪蒲泰:“西方旅行家们自北方而来,这是由于南部四面受禁,西藏不好进。”

    扎布:“那这些旅行家为啥选择北方进藏?”

    纪蒲泰:“这片地区太辽阔、太高俊、太多风、太寒冷。因此中国的西北部对他们更具特有的吸引力。这是一个尚未被人破坏过的高原地域,对他们充满着强烈的刺激。”

    偌尔曼:“所以,西方人认为,该地区更应该属于探险家考察的地方。他们认为,考察这个地区,必须得有第一个白种人,穿过这些高原峡谷,或渡过江河湖泊,勘察那里的地形地貌,确定海拔高度,测量距离、确定冰川的位置、绘制江河图并为湖泊定名。”

    纪蒲泰:“关于定名,我得声明,这就是那些外国探险家对中国的国情不懂,在中国疆域胡行。特别是俄国人普热瓦尔斯基,更是对中国新疆的山峰随意取名,这等于侵犯了中国主权,犯了罪行,我们决不容情!对于这种事情,更确切地说是为它们重新命名,因为在中国的版图上,他们原来都有名称!我决不允许他们对中国的山河湖泊胡乱重新取名!”

    老人:“是啊,此事若中国人不干涉,那将愧对列祖列宗!”

    扎布:“所以,这些有着一腔热血的爱中国的青年,才来这些地方考察探险。就是为了保住中国人的颜面,和他们对着干!”

    老人:“这也代表着我们老人家的一片心愿!支持他们的考察探险。”

    偌尔曼:“西方旅行家凝视地图上空白地区,逐渐感到了惊奇。如此一个令人难以抵达的神奇高原地域,是多少旅行家想做的美梦,他们无不为之动情而跃跃预试,大显身手。”

    纪蒲泰:“因此,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回忆中说:‘我感到非常高兴的是……能够想到我是第一个在这些偏僻的山区游览的欧洲人。那里仅有羊肠小道,是由牦牛、野馿和羚羊踏出来的……’他于1900年7月穿过阿尔塔格山探险时写道。后来,他在揭示其头脑中的疯狂念头时,又补充说:‘这片领土简直没有主人,这些江河、湖泊和山脉也没有名称。所有这一切在某些时间内只属于我,该地区惟独属于我。’。”

    老人:“这个瑞典人简直满口胡说!”

    扎布:“他也不看看远在万年以前,中国远祖先民就繁衍生息在这片家园?”

    偌尔曼:“我说一句公道话。当他想征服该地区时,恰恰正是该地区在征服他。”

    纪蒲泰:“他是感慨万千,发出内心的独白。不然的话,他怎会到这些地域探险考察?那是这些地区强烈地吸引着他!他想填补这片地域的地理地貌在世界地图上的空白,并没有侵入占有的企图?”

    偌尔曼:“你这话是有道理,他只是考察地理地貌,风土人情、宗教文化、山川湖泊、气象变化的历史奥秘。西藏的北部是一片非常神奇、非常辽阔、非常空旷的地区。那里人烟稀少,空旷寂寥。那种境地深沉的寂静,微风吹草低低的叹息声,丝绸经幡的摆啪声,动物迁徙轻微而又永无止境的嘈杂声,组成一幅自然协和的美丽风景画和高原特有的曲调,突然间又被一阵鞭声和吆喝声所触动。”

    老人:“人烟寂寥的高原何来此声?”

    扎布:“哈哈,这你就不懂啦。你不进藏,怎知那是零零散散分布的黑色和白色帐篷,升起了一缕缕炊烟。那附近催马扬鞭的黑点是友善的游牧民,神出鬼没的则是打劫越货的盗猎土匪。”

    老人:“对于藏区的事情,我是不懂,所以你得说给我听听?”

    扎布:“在游牧区,如果外人胆敢擅自闯入,那些游牧民就会按照规矩,自发地排成不太规则的圈,以保护其驻牧地。”

    老人:“他们都是啥样子,啥脾气?”

    扎布:“牧民们手持火枪,向外来人投去不信任的目光,他们被高原阳光晒成的棕紫色的脸庞,在高山空气的吹动中显示着肌rou的蠕动。他们身着的羊皮服装打满油腻的补丁,袒露的袖子垂到膝盖以下,个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老人:“遇到这种事儿,有谁怕?”

    扎布:“这个吗……在紧张的对峙中,牧民身后有穿着一直垂到踝骨的厚长袍的女子们,倚在帐篷口,惊得张嘴瞪眼,凝视着一触即发的场面。顽童自由活动,少女则戴着硕大的耳环,头稍微一活动,耳环就在细发辩间来回晃动,老人们则无动于衷,面色发黑的脸庞毫无表情,默默无声。”

    老人:“你说的是藏北,藏南是何种情形?”

    扎布:“在藏南,情况可大为改观。藏民都以房子为居住处所,耕耘土地,用石块砌墙。人各自有家园,多聚村庄。在在北方,却仅仅是一片旷野,人们在荒野中放牧,居无定所,飘忽不定,但他们意志坚定,如同野牦牛一样,寻求牧场,追逐猎物,用牦牛托运商品。”

    纪蒲泰:“在藏北,人类不是在一个村寨中,而是在一个部落中诞生。至今,北方人仍保留着游牧民的血统。”

    扎布:“因为这种传统,为他们遗留的一切:所以,他们身上仍显示着骁勇、谨慎、团结和粗狂的欢乐。他们精神世界的超脱,是佛在指点着,使他们生死轮回,繁衍生息在那块土地上。”

    老人:“游牧民没有固定的居地,到处放牧,以水草为家。”

    扎布:“是呀。他们放牧到处漂泊,四处迁徙,没有固定的生活区域。但藏族牧民却有一股强烈的凝聚力,团结一致,他们的思绪并未被封闭在私家院落的围墙之中,而是与天地交合,信从佛教,苯教广布在青藏高原这片广袤无垠的高山峻岭,和遍布江河湖泊的土地上。”

    老人:“那些外国人为何对这片土地感兴趣?”

    扎布:“这我可不懂。还是让年轻人说给我们听听。”

    偌尔曼:“据历史资料分析,在西方人的思想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