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连锁经营
1900年6月，南非战场上的局势进一步明朗，布尔人丧失斗志，败亡只在旦夕之间。 英国人再一次以征服者的姿态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尽管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与自负，《天佑吾皇》的乐章也还是那么让人热血沸腾，但是无可否认，这场战争，实在是延续得太久太久，即便是如日中天的大不列颠，也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从后世的角度看，这场战争的影响极其深远。 英国人终于彻底地控制了德兰士瓦的金矿，斩断了法、德等国暗中伸出的贪婪的黑手。血淋淋的胜利保证了伦敦金融城作为“世界银行家”的地位至少再维持一段时间。1873年后英国工业霸权的重大衰落，基本上被1886年以来从德兰士瓦攫取的大量黄金储备所掩盖。 而为了赢得战争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也终于让傲慢的约翰牛们第一次认识到，想要同时保护英国本土和日不落帝国的海外领地，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从而导致了英国殖民扩张政策的全面转向——英帝国的黄金时期终于一去不返。 另一方面，布尔人以区区8万人的近乎于民兵的武装，对抗总计44万余人的英国正规军，所采用的游击战术、散兵线以及迷彩伪装都给军事观察家们留下了深刻地印象。古板的冷兵器时代被彻底埋葬，不拘一格以胜利为目的的现代战争登上了世界舞台。 华尔街的金融家们是不会思考这么多前因后果的，他们所注重的是在这一轮豪赌中，究竟有几个赢家。 毫无疑问，羽东来成了那个最引人瞩目的幸运儿。 尽管他试图保持低调，但是翰泉银行在金融市场所取得的巨大收益，仍然通过金融cao盘手们喜好八卦的嘴巴传了出去。 10万美元的投资，30万美元的回报。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取得了高达200%的收益，即便在华尔街，这种一夜暴富的神话也并不多见。 在一片倒吸冷气声中，人们头一次正眼打量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银行。 哈里－摩尔的倒霉遭遇被重新挖了出来，而来自西海岸的那位神秘投资人更是令所有人着迷，几乎每个人都在四处打听他的身份，并且纷纷猜测他究竟是如何准确地判断出市场的波动。 华尔街崇拜成功者，向来如此！ 而在这些嗡嗡作响的声音中，翰泉银行的声誉却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假设一位将军准确地判断战场形势，一位医生敏锐地发现患者的病灶，又或者一位老船长有惊无险地驶过遍布暗礁的急流，那么与之相应的，就是一家银行精准地把握住了市场的脉动。 如此一来，就能够树立良好的名声，取得客户的信赖，客户才会放心地把钱交给银行保管。而在与其他金融企业交流合作的过程中，也才会更加顺利，得到更多的投资。 因此，对于银行行业来说，好名声是如此的珍贵，以至于不得不如同对待娇弱的花草，小心地维护经营。 凭借这次成功的运作，翰泉银行一夜之间成了华尔街的新宠，取得了无数中小银行难以企及的声望。 短短几天时间里，银行的业务大厅人满为患。 前来办理业务的顾客中既有大腹便便的投资人，也有华尔街周边闻讯而来的商人，就连向来对小银行不怎么放心的普通百姓，也日渐增多。 闲散了几个月无事可做的业务员们，仿佛是一觉醒来就被汹涌的人潮包围，工作时间一再延长，仍然无法满足不断增长的交易需求，即便是哈里－摩尔按照羽东来的指示给出了双倍的加班工资，他们还是怨声载道。 无奈之下，哈里－摩尔不得不将先前裁掉的员工陆续招了回来。而即便如此，银行的人手也只能是勉强够用。 “老板，我们需要谈谈，马上。” 哈里－摩尔推门闯进羽东来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地说道。 令他惊讶的是，羽东来并没有坐在桌前静静地一个人下棋，又或者翻看那份怎么也看不完的英文报纸。 呜呜呜呜，噌噌、噌噌…… 电动留声机上，黑胶圆盘缓缓转动。《蓝色多瑙河》优美的曲调，沿着唱针，从黄铜色的喇叭中响起。 而伴随着悠扬的乐章，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翩然起舞。 小小的羽东来好似一只澳大利亚树袋熊，挂在年轻娇美的克里斯汀娜－帕特里克身上。 这个年仅七岁的小男孩，由于身高的关系，根本够不到高挑的克里斯汀娜的肩膀，于是他干脆搂住克里斯汀娜的腰肢——呃，偏下一点的位置，小脑袋瓜紧紧地贴在姑娘的小腹，闭着眼睛陶醉似的挪动着舞步。 而克里斯汀娜－帕特里克，则是脸色绯红，抿着嘴唇，眼神中流露着年轻女郎特有的羞涩，如同一只洁白的天鹅，在舞曲中轻柔漫步，散发着青春的独特魅力。 音乐渐渐活泼灵动，两个人的舞步也随之急促。克里斯汀娜的步幅开始增大，但无论她怎么旋转，闭着眼睛享受的羽东来却似乎脚底长了眼睛，总能纹丝不差地跟上她的节拍。 这小子居然还会跳舞？这是哈里－摩尔的第一个想法。 紧接着，哈里－摩尔就感觉自己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向脑袋涌去。 克里斯汀娜曼妙的身段即便是隔着白色的拖地长裙，也依然是那么勾魂夺魄。更不要提羽东来正在以那么暧昧的姿势靠在她的身上。 哈里－摩尔简直恨不得立刻把羽东来扔出窗外，然后自己去做那只幸福的树袋熊。 上帝啊，你究竟是怎么创造出这个下流的小东西？他居然，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在上班时间公然利用跳舞的幌子占女下属便宜！ 哈里－摩尔已经出离愤怒了。他最为气愤的是——为什么自己总也学不会这些招数！ 一曲终了，羽东来总算是松开了一直环抱着克里斯汀娜地手。他后退一步，动作潇洒地鞠了一躬。 “谢谢，帕特里克小姐，很荣幸能和您共舞。” 克里斯汀娜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她欠了欠身，微笑着说：“我很乐意跟您跳舞，所罗门先生，您跳得很好。” 羽东来的脸上带着英国绅士一般的内敛表情，和声道：“能得到您的赞誉是我最大的荣耀。克里斯汀娜小姐。” “哦，对了。”他忽然微微一笑，“您的香水味很不错，我很喜欢。” 调戏！这是******赤裸裸的调戏！ 哈里－摩尔的血压再一次飙升，在他心里，已经把羽东来吊死了十回八回。尤其是当他看到一向开朗的克里斯汀娜听到羽东来有些“过分”的话之后惊讶地捂住嘴巴，略微恼怒的神情中居然隐隐带着一丝羞涩和喜悦。 “哦，克里斯汀娜，就连你也被这个小恶魔给迷惑得晕头转向了吗？你面对我时的那份矜持与高傲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哈里－摩尔在心中哀号着，就连羽东来在说些什么都没有注意。 “哈里，你的病还没好吗？怎么无精打采的？” 直到羽东来提高了声调，哈里－摩尔才从自怨自艾中豁然惊醒。 “哦，不，老板，呃，不是，我是来……” 哈里－摩尔紧张得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羽东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哈里，你说要跟我谈谈。” “对，谈谈！”哈里－摩尔一拍脑袋，立刻竹筒倒豆子般地开始念叨起来，“老板，我必须要跟你谈谈，关于银行目前面临的问题。” “什么问题？” “规模，我们的规模太小！” “哦？” “我们的银行规模太小。这已经严重地限制了银行的发展。老板，你必须要认识到这点。银行的规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品牌，规模大的银行更受顾客的信赖。没有人愿意把辛苦积攒下来的钱放进一家随时可能被金融风暴吹散架的小银行。而且，而且我们的规模太小，没办法招进太多的人手，业务大厅那里已经拥挤得和赌场差不多，必须想办法改变这一切。” 羽东来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光芒，刚刚还觉得哈里－摩尔愣头愣脑，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有些刮目相看。 哈里－摩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过克里斯汀娜递来的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几口水。 “我建议，我们应该立刻着手选择一处新的行址。要有宽敞的大厅、高档的装潢还有更多的人手，高素质的金融人才！一定要告诉别人，我们已经不是一家小银行，而是在华尔街有头有脸的企业。相信我，这不是一个可以慢慢考虑的问题，你必须立刻做出决断。不然的话，我们目前取得的最大优势——良好的声誉将会被消耗殆尽！” 哈里－摩尔一口气说完这些，接着就直勾勾地瞪着羽东来，仿佛一头公牛在等待着对方的还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羽东来并没有马上提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冒险想法，而是静静地思索了一会。 “哈里，你的想法很有针对性。事实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你说的没错，我们必须要借助声誉的提高，尽快扩大银行的规模。” 羽东来的话让哈里－摩尔松了一口气，好在这小家伙有自知之明，不是一个喜欢瞎指挥的蠢蛋。 不过接下来羽东来的话却让哈里－摩尔又是一阵头疼。 “不过，哈里，我并不是特别赞成建一家更大的银行。” 羽东来坐到办公桌后面，搭起双手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开设分行这个办法？” 哈里－摩尔摇了摇头，“没戏，亚当。我们只是一家开业不久的小银行，相关法律对于开设分行的限制非常严格。与其和那些官僚扯皮，我宁愿在银行的业务上多下点功夫。” 羽东来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目光渐渐变得玩味起来。 “法律？哼，那不过是给平民的枷锁。” 哈里－摩尔愣了一下，隐约觉得羽东来的气质好像变了一个人。那是一种对于权力与法律的无比蔑视。哈里－摩尔敢打包票，即便是联邦监狱里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也绝对没有这样的神情。 好在只是短短的一秒钟，羽东来又恢复了标志性的稳重神情。 他思索了一下，缓缓道：“哈里，你知道连锁经营吗？” 哈里－摩尔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不觉就冒出了冷汗。 倒不是因为连锁经营这个词组，而是羽东来说话的口气——没错，这小子又要开始做些疯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