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速之客
一如既往地求推荐！求收藏！ —————————————— 羽东来听到埃文－西蒙斯传来的消息，直觉此事并不简单。 华人开办产业，受到一些sao扰和阻力不可避免，毕竟这里是纽约，是白人的世界，即便不说什么种族歧视，《排华法案》可是在法律层面认可了欺压华人的行为。 不过如今的酒楼经理李文山是华埠的老前辈，虽然为人老实，但绝对不是一点小风小浪经不起的，既然需要惊动羽东来，就说明事情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争执范畴。 因此羽东来才会让众人各司其位，以免被人趁机捣乱，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前世做过无数次统帅，深知敌袭并不要紧，炸营才会导致战败。 羽东来先是让埃文－西蒙斯叫了几个健壮有力的伙计，派出三四个人从后门绕过去，堵住对方的后路，然后又让岳乾玖和文雄带了几个孩子远远地撒开，看看邻近街面上的情形，这才带着剩下的人走进酒楼大堂。 羽东来让伙计们在门口等待招呼，自己先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原本装潢精美的大堂里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几张桌子被掀得东倒西歪，杯子盘子碎了一地，碎片堆里，两个服务生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大堂正中，十来个白人青年正环绕在一个高瘦的中年人身边，而在他们对面，则是李文山和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后厨的学徒郑先龙，脸上还淌着血，怒气冲冲地瞪视着白人青年，手里兀自拎着一张椅子。 另一个却不熟悉，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剃着寸头，目若三角，形似病虎，昂藏八尺，风度不凡。 这青年身上却是沾了不少血迹，但羽东来眼力不凡，自然看得出都是别人的血迹，青年自己是毫发无伤。他也不怎么说话，只是昂首立在当中，一言不发地瞧着对面的瘦高中年人。 羽东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不禁心中一动。 居然是他！ 他怎么来了？这时候，按理说他应该正在直隶山东一带转悠，找机会投奔袁世凯才是。 羽东来眉头微皱，细细思索着其中的变故。此刻，他倒不在乎现场的局面了，因为他相信，只要有这个人在，基本上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果然，只听那个青年忽然朗声长笑，把正在低声商量的白人们吓了一跳。 “好了，先生们，我觉得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们砸够了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赔偿的事情了。” 一口流利的英语，意气风发的神情，让青年看起来自信满满。 对面那个瘦高的中年人一直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华人，冰冷的眼神仿佛盯着死人的秃鹰。 “年轻人，你发了什么疯？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们亨尼帮作对？哼，如果你不让开的话，我的人会把你一起撕碎。” 中年人无疑是这帮白人的头头，听了他的话，几个白人示威性地往前迈了一步。 然而华人青年却仿佛满不在乎一般，大大咧咧地迎着那几个白人走了上去。 “很好，把我撕成碎片。”他笑了笑，“然后试试看，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唐人街。” 中年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年轻人，虚张声势这一套对我是没用的。” “虚张声势？哈哈哈……”青年放肆地大笑起来。 “对于白人，也许是虚张声势，但是请你记住，这里是唐人街，法律和秩序约束不到的地方。” 他忽然停住了笑容，眼神变得阴鸷可怖。 “也许你是对的，不过你无法证明不是吗？很好，那么来吧，来打啊！看看到底结果会怎么样！” 中年人的瞳孔猛地一张，继而有些慌乱地抖动了一下。 “这和你没关系，年轻人，你并不是这家店的人。” “所以我说你是个白痴，亲爱的。”青年人阴沉沉地笑道：“你一点也不了解唐人街。住在这里的人，不论是谁，都会把入侵者当做敌人。呵呵，你最好抓紧时间，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这句话终于动摇了中年人的决心，他定定地注视着华人青年，仿佛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 “哼，你赢了一次，仅此一次。” 中年人恶狠狠地抛下这句话，向白人们说了一声：“走。” 白人们愣了一下，但是显然中年人的威信让他们印象深刻，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收起了手中的棍棒，跟随着中年人向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李文山长出了一口气，拦着郑先龙的手颓然放下。 这些白人就是一帮瘟神，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如果不是那个青年人出言相助，李文山这把老骨头估计都得交待了。 然而眼瞅着白人们就要迈步出门，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就别走了。” 随着这一句话，门外一下子涌进七八个人，有的拿着扫帚，有的拎着菜刀，有的提着拖把，硬是把白人们的出路堵住了。 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华人小孩正趴在餐桌上无聊地打着哈欠。 “少东家！”李文山惊叫道，却不知羽东来是什么时候进的大堂。 白人们疑惑地看向中年人，后者的表情同样有些莫名其妙。 看上去这个孩子似乎非常普通，但是为什么这些店员都对他那么尊敬？ 不远处，华人青年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那个瘦高的中年人桀桀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唐人街，我的确不怎么了解，难道就是这样吗？”他转过头对华人青年问。 青年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让中年人感到几分无趣。 “先生们，好好招呼这些黄猴子。”他懒洋洋地吩咐着。 十几个白人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呼啦啦地就冲了上去，和华人店员打成一团。 棍棒飞舞，惨叫不断。 华人店员平日里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身量上也要比白人弱小，再加上寡不敌众，渐渐就落了下风。 然而羽东来却仿佛一点也不心急，悠然自得地坐在暴力中心，丝毫不怕受到波及。 青年犹豫了一下，终于上前一步，和声道：“这位小哥不知如何称呼，可是羽家少主？” 羽东来扬了扬眉毛，该来的总是要来，虽然提前了一点，不过说不定是件好事。 “羽东来，阁下是？” 眼前的孩子举止颇为傲慢无礼，但是青年却仿佛丝毫不以为意。 “不才徐树铮，正是在下。” 果然是他！ 徐树铮，字又铮，号铁珊，自号则林，1880年生，江苏省萧县（现安徽省萧县）醴泉村人。自幼聪颖过人，才华横溢，3岁识字，7岁能诗，13岁中秀才，17岁补廪生，有神童之称。 1901年，徐树铮投入段祺瑞门下，1905年入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914年追随段祺瑞任陆军次长，为次长中最年轻者。1917年策动“张勋复辟”，继而又策动讨伐张勋的“讨逆军”行动。 徐树铮主张武力统一中国。第二次府院之争中，策动督军团对冯国璋施加压力，策动张作霖入关抢夺军火，迫使冯国璋再次启用段祺瑞。1918年，暗杀冯玉祥的恩师，主张与南方政府和谈的陆建章。 在北洋政府时期，徐树铮和蒋百里常被人相提并论，两人都是青年才俊、风流倜傥而又才华横溢，然而蒋百里后来被尊为兵家泰斗，受后人崇敬，而徐树铮却籍籍无名，几乎被人遗忘。 实际上，徐树铮的名号在当年要远远盖过蒋百里，因为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收复外蒙古！ 当时正值苏俄内战，俄国人对于远东的影响力趋近于零，徐树铮当时戍边西北，趁机率领步兵二旅、骑兵一团进入外蒙古，迫使外蒙古取消自治，回归祖国。当时消息传出，被孙中山誉为当世傅介子、班超一类的人物。 徐树铮不但武功丰硕，文采也颇为出众。孙中山逝世之时，徐树铮的挽联：“百年之政，孰若民先，曷居乎一言而兴，一言而丧；十稔以还，使无公在，正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被公推为众挽联之冠。其书法诗文皆豪气干云、风流自赏。“购我头颅十万金，真能忌我亦知音。”之句流传当世。 然而徐树铮为人颇受争议，锋芒毕露、骄狂妄为、不择手段、树敌过多，终于为自己埋下祸根，1920年后被人排挤出政坛中心，于1925年被仇人暗杀，年仅四十五岁。 眼前的徐树铮正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似乎有些年轻气盛，然而羽东来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中灼灼的野心。 那些真正有野心的人，如果恰好又有了智慧和机遇，那么不是英雄，也是枭雄。 羽东来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动声色地问道：“徐云升徐老掌柜，是你的什么人？” “不才正是徐老掌柜的族侄。”徐树铮提起伯父，不由有些敬重，“当年伯父曾经对我家有恩，因此一直联系不断。” 他一边解释，一边心中疑惑。 这个名叫羽东来的孩子，还真是个不凡之人。自己向来恃才傲物，但是在他面前，却从一开始就有些压抑，不知怎的就是施展不开。 前些日子，徐树铮接到伯父的越洋书信，托他办一件生死大事。徐树铮读了来信，不禁为其中的奇谋巧思拍案叫绝，等到后来知道是个七岁的孩童想出这些主意，徐树铮佩服之余难免有些不太服气。他素来狂傲惯了的性子，和旁人相处一向不太融洽，办完了那件大事之后再也无法居住国内，于是偷偷安顿了家人，孤身登船来到美国，一来是想避避风头，二来也想亲眼见见这个名叫羽东来的孩童。 如今见到本人，徐树铮虽然还是不怎么服气，但心底里已经相信了几分，别的不说，能支撑这么大一家酒楼就不是个普通孩子能做到的。 羽东来却是恍然大悟。当初托徐云升联系他的远方侄子，羽东来本来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在北京城满大街地贴告示不说，还要送信给直隶总督这种朝廷大员，在如今乱成一团的国内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掉脑袋的。他却没想到徐云升的侄子就是徐树铮。这件事情别人来办也许有难度，但在这个北洋枭雄来说，恐怕还是游刃有余。 不过眼下这个局面，羽东来却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徐树铮是个人才不假，但是显然，从他客气的言辞来看，恐怕还是防着羽东来的意思居多。 而羽东来这边，一方面自然是要把他拿下，另一方面却又不好随便安置，更不用说羽东来的某几个灵魂在上辈子跟徐树铮多少有些过节——嗯，说是死仇也许更恰当一点。 一大一小两个阴谋家彼此算计着，却没注意到身边的打斗已经趋于尾声。 华人店员们毕竟都是业余选手，在这帮专业恶棍面前节节败退，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中年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轻蔑地看了一眼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华人店员，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起下巴就想要往外走。 “我说过了，你们不能走。” 又是那个华人小孩，又是那副让人浑身不舒服的阴沉口气。 中年人微微一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小家伙，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羽东来看也没看他，懒洋洋地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说这句话，因为一旦我知道你是谁，对你恐怕不太好。” “哈哈哈，中国人都是些喜欢吹牛皮的傻瓜吗？” 中年人放肆地狂笑道：“小子，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你得罪了我安东尼－托里奥，那么你就必须……” 砰的一声。 名叫安东尼－托里奥的中年人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羽东来摇摇头叹了口气，“所以你看，我说过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徐树铮还在纳闷，忽然门外伸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 “少爷，我来晚了。” 黄凤林咧着一张大嘴，憨厚地笑着说。